汪木匠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屠户用带血的手将铜板扒拉进了银箱。
买过骨头,汪木匠已然没了好气,不过尚且记得这骨头得用作营生,倒也没好发作。
再一看瑛娘拎了骨头还不走,却盯上了案上卖剩的瘦肉,顿时便有些不乐意了,“赶紧的,你叔婶还在那头等着!”
今天这肉瑛娘非吃不可。
转手将包了骨头的阔叶塞给汪木匠拎着,瑛娘微微踮着脚将身子往前探,虚虚比划了一下,让屠户切了半斤精瘦的肉。
这半斤便也值五文。
得了肉,瑛娘脸上的笑便真切了许多,扭头就要汪木匠来结这肉钱,“阿爷,快给吧!今个儿您挣得可比我多,五文钱的肉您该是愿意买来我尝尝的吧?”
汪木匠知她这话是在点那珠子,想着自个儿得的银角,一时僵着了脸,好半晌才顶着屠户的目光认命再掏了五枚铜板。
买到了肉,瑛娘便不再磨蹭,拎着阔叶包就走到了汪木匠的前头,左右再看都是雀跃,完全不顾汪木匠那无以复加的心痛。
城头再无事做,老汪家一众便赶着日头出了城。
一路走回大王村,瑛娘却是提不起久违的肉带来的欢欣了,将肉交给今日掌厨的二房林氏,又将钱袋子塞给了徐氏,扭头便回了偏间儿的床铺,倒头睡了过去。
院里头得了钱袋的徐氏却是惊呆了。
二十斤麦值价儿多少?
不过六十文!
这一日支摊子又带回了多少?
一数,却是足足三百六十八个钱!
这其中还有五文用于买猪骨!便是除了家里头出的那只鸡、那二十斤麦以及挑面用掉的盐、入城六个人头的税,这一日算下来也是净赚了二百五十二文!
这营生怎的如此厚利!
徐氏连算了一日、三日、十日的盈利,再多却是算不出来了,只知这一通算下来,面摊子月月至少为公中填个七贯余!
徐氏如何能不激动?
“明日接着去!”
明日自然得继续去城头,若敢说不让去,第一个闹起来的便是陈氏。
陈氏这一辰收了钱却没数过,万没想过那一袋子钱能数出两百多个,一时眼热无比,徐氏一发话,她便主动接下了明日去城头捞面的活。
她这一主动,徐氏的心情却淡了下来,只字不提明日安排,摊手便问她要换蛋得来的银钱。
陈氏爱钱,不过大家都交公中,她也不敢私藏,老实交了钱袋子,道:“五十文都在这儿了,多的两文是菜换的,瑾娘早间摘的菜叶子捞面没搭着卖完,我给一并带去农集换出去了。”
一文两文的用处也不算小,徐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扭头去寻瑛娘的影子。
汪木匠早冲大房那头“啐”了两口,见状虚点了点大房偏间,又招呼徐氏往正房去。
正房就住了两老口,进了屋,两人便商量起明日的安排。
“明个儿还叫老三家去?”
徐氏有些不乐意让一房的两人同去,但老二家的平日带着小的,还得看顾个大肚婆,不好丢下家里头去城头营生;老四家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平日家头煮个粥都能糊锅,若去捞面,怕是得把这一日积攒的名声全给毁了;而老大家的……
徐氏最是不喜云氏,一来云氏四十来岁也只得了四个丫头,二来这家紧巴成这般多少有她病来败过家的原因,偏偏这营生是大房的三闺女先提,倒不好叫她们这一房全离了这营生了。
汪木匠也有自己的考虑,沉默半晌,只问:“那依你看,云家那头会不会对我们安排瑾娘去城头营生有意见?”
“……”
这倒是了。
云客那小子只是云氏的远亲子侄,徐氏还真不知那家儿会不会不喜媳妇儿在外抛头露面。
“不行晚些再问问瑛娘?”
瑛娘与云氏当真是母女,两个一闹起来,怕是这一家子都得被掀翻。
尤其不能让瑛娘闹,万一她还有机会去到“天宫”,将来可不好再从她手头得那珍奇,亦或寻摸什么新的营生了。
“行。今日我去城头换了珠子,得了银角,你收好……”
说罢,却是将身上的铜板也一并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