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飞机窗边,机场的各色灯光交替闪烁,航站楼的明亮灯火透过落地玻璃薄薄地照亮了夜色沾染的草坪,飞机慢慢启动,转弯,驶入跑道,调整方向。
钢铁的飞鸟飞进了南半球的夜空里。
我看着窗外,我飞过广袤的平原,沙漠,城市灯火,河流,车道,低矮的村庄,模型一样的城市,我飞过陆地。漆黑的海洋和漆黑的夜空似乎要融为一体,我的耳朵因为飞机的轰鸣和气压隐隐作痛,缺少睡眠和时差错乱带来的头痛不适像是我仍活在这个世上的证明和代价,我把自己挤到这个痛苦的世界里,血肉磋磨。我飞过日期变更线,飞过海洋上星罗棋布的大小岛屿,小小的灯火隐没在身后的黑夜中。我靠在舱壁上,看着一点一点透出光线的云际,在海洋天空的交界处泛起的天光,飞过了黑夜和晨昏,飞过曾经生死之际,死亡和时间的奔腾河流,我去见我的爱人。
我因为长时间的姿势不动突然起身有些不稳,迈开几乎失去知觉的脚,脱掉和霓虹夏季不合的黑色长款冬季羽绒外套,我输入那个在记忆里按下无数遍的,很多次想要按下拨打键但是没有,很多次不想挂断但是咽下想说的话吐出口是心非的再见,很多次对着再也不会有回音的对面自言自语。我在霓虹夏季清晨的出租车上拨通了那个电话,五条悟在手机的对面发出了睡眼惺忪的声音,我能想象到他在床上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样子,“月枝?你不是在南半球开会吗?”
我掏出一打大额钞票往司机怀里一塞,“不用找了。”对面好像听到了我这边熟悉的日语,“你——”我对着手机说,“悟,我可以见到你吗?”我在一片浓稠青绿色里的石阶上奔跑,穿过一层一层的红色鸟居,穿过一片蝉鸣声,夏日清晨的太阳蒸烤过夜露和薄雾透过林间洒落在石板上,我气喘吁吁地在东京都咒术高专的校门口站定,“我在校门…”
我在视线的前方见到了穿着宽大短袖T恤,头发睡得乱糟糟被草草梳理还是四处翘起,太阳镜被塞在裤子口袋里的五条悟。他在明亮澄澈的日光下向我张开怀抱,“这里这里,月枝,加油哦。”我一个助跑扑进年少的,鲜活的,爱着我的五条悟的怀抱里,我把自己挂在他身上,“我真的见到你了,悟。”五条悟帮我顺气,整理我在奔跑中纷乱的头发,很多个带着笑意的亲吻落在我的脸上,“我在这里,我也看到你了,月枝,我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