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会这样,五条悟也回来了,这份奇迹已经大到了让我惊恐的地步了。我被五条悟拉着踩过了一地碎片,我木然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水滴到我手背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在哭。五条悟抱着我,我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他的衣服里,我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我用从身体碾碎压烂的骨骼血肉里挤出的声音喃喃,“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就死了…你为什么把我留在世界上,我恨你!我最讨厌你了五条悟!”我摔破了情绪的玻璃瓶,放出了一点一点揉碎了积压进去的藤蔓枝条,聪慧我的喉咙里往外爬,“我好痛啊…悟…我想跟上你,我以为我做到了…”
五条悟很安静地抱着我,他的呼吸,温度,心跳,同样安静地传递给我,他是活着的,他在我身边,他回到我身边了。我记忆里失去神采的苍蓝色的眼瞳重新拥有了盼顾神飞的活力,冰冷的皮肤重新拥有了温度,虚幻的形象有了实体,与更久远的记忆慢慢重合,五条悟用掌心擦掉了我的泪水,活人的体温和触感,停在我的脸上,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回来了,好久不见。”他毛绒绒的白脑袋凑近我,果冻一样的粉色嘴唇在我的眉心贴了一下,“我爱你。”我发出了被人踩扁了的声音,喘不过气,眼前一黑。昏倒之前想起来我好像几天没吃饭了来着。
睁开眼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一股消毒水味,我躺着不动,一个白色的带着太阳镜的脑袋和一个棕色短发泪痣脑袋和一个黑色一撮刘海丸子头脑袋出现在我的眼前。手上扎了留置针挂着点滴,有人贴心地放了一个热水袋在手背上,我应该在做梦,闭上了眼睛,“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放在那里。”我很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被五条悟拉起来,“我什么时候把你放着不管过!不要污蔑我!”他把我的眼皮掀开,“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一边的夏油杰,是的,我认得他,五条悟和我讲过他的青春物语,很徒劳地伸出手试图阻止五条悟对我的强行开机,“悟,她还是个病人…”
五条悟回来之后格外有劲,真好,这个无忧无虑的五条悟真好看。硝子医生开口,“成瘾性药物少吃啊,安眠药过量,胃病,心脏也有点毛病,肝功能异常,高烧拖到肺炎,这位春山小姐,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吧。”五条悟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早就和我分手了吗!和你又没关系!”我拔下点滴从床上翻下来就往外冲,“我才不要你管,我早就死了!”五条悟拉住我的后衣领,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只是死了!我没有同意分手!分手无效无效!”“我说有就有!”夏油杰在打圆场,“要不先把点滴打完…你烧还没退,药也还没吃…”
家入硝子医生点了一支烟,呼地吐出一口,医生的威严下,我坐在了长椅上。五条悟气鼓鼓地贴着我坐下来,我推他,他不动。安静了一会,他突兀地开口,“你怎么死了。”是被杀了吗,我听出他的意思,叹了一口气,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他死后的发展。他没有打断我,听到后面,“所以,你…”我说,“自杀,我是自杀的。你死后第二年整,我也选了同一天。”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你居然会为我等到那一天吗?”我报以冷笑,“要是你想我现在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死,不用你老人家等我。”我看着流完的点滴,和硝子医生感谢告别,“我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