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有些热,但还努力忍下泪水。
但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我替他道歉。”
那边顿了顿,声音清远坚定:“你不用道歉,他也不用道歉,你更不用替他道歉。”
赵必晖沉默着,忽然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依靠冯宛粲而内疚。
和我这样的人相处,你们一定很累吧。
回到夜市,薛安然已经有了点醉意,开始哭哭啼啼回忆大学。
林熙敏让她搂着,见到赵必晖连忙求救。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几人想办法把薛安然送回家,林熙敏的男朋友也来接她。
“我们捎你一段吧。”
还是谢绝了林熙敏的好意。
对车窗挥别,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夏天的夜晚,也有了些许凉意。
她摩擦了一把手臂,准备乘地铁回家。
今天即将结束,他没有发来一句消息。
就像当初的离别之前。
或许,明知道会有痛苦,就不要去尝试,这才是她这种脆弱敏感的人,最好的生存方式。
她走下地铁站,汇入夜晚的人群。
陌生庞杂的气息将她包围,淹没。
站在车门口的队伍中,她看向地铁的广告牌。
忽然想起多年前,还是小学生的自己,坐在大姨家,和钟灿表姐一起看一部韩剧。
《我叫金三顺》。
金三顺也是这样,留着泪看向路边的广告牌。
上面写着:去爱吧,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害一样
那时的她,稚嫩的心一阵莫大的感动。
那是一颗不曾受过伤,所以对痛苦都向往的心。
而现在,她只会觉得,既然知道会受伤,那就不要去爱。
三顺失恋后,去爬了汉拿山,她告诉自己:往后还有更长的人生要走。
“或许我也要去爬一次汉拿山。”
她对自己说。
地铁进站,麻木的人群机械般拥挤着进入。
她被后面推动着,也准备迈步。
手机再次响起。
她举起手机,还来不及看,只能一边借过一边想办法找空隙挤出去。
终于挤到空地。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至少是本地号码,应该不是诈骗。
她接起手机。
“赵必珲是么?你好,请原谅我的冒昧打扰,我是费琼斯的继母陶寻涛,不久前我得知你与费琼斯的事,其间诸多无奈,可能你与他有些许误会,我难以置之不理,所以可否请你赏光寒舍?”
身后,地铁呼啸而去。
*
下公交时,赵必晖在一块锃亮的广告牌前照了照。
一早就知道他继母是市立第一医院的专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不隆重些。
终于换掉了运动鞋,挑了双浅色平底皮鞋。
上身是稍微正式些的浅灰色衬衣,下身挑选许久,还是从箱底翻出一条百褶长裙,上一次穿还是大学旅游。
无论如何有些胆怯,还是稍微在脸上画了几笔,至少看上去气色好了些。
这几天的确是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不搞点颜色,看上去丧眉搭眼的,只怕会被门卫看成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虽然在约定时间早一个小时出门,但因为周末出行人员大增,公交相当拥挤,人潮中换乘耽误不少时间,本来计划两点到,两点十分才赶到小区门口。
远远望去,便是一片郁郁葱葱,一栋栋红瓦白墙的低矮建筑,显得有些低调。
但前几年有买房意向时了解过,这是本市房价最高那档的地段
忙又拿出镜子,理了理挤乱的头发。
鼓起勇气走到门口,果然门禁森严,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一个人影已经上前。
应该就是陶寻涛。
看面容没有五十岁的样子,记忆中的盘发已变成更加干练的短发,应该染过,没有银丝。
仍旧带着金丝边眼镜,面容干净祥和,有些皱纹,但反倒给她增添了德高望重的气质。
身形高挑清癯,穿着极家常的休闲装,一脸平易近人的笑容,伸出手:“你就是赵必珲吧,我是陶寻涛。”
赵必珲些微局促,但还是努力表现出大方得体,也抿嘴微笑:“陶阿姨好,打扰了。”
客套几句,陶寻涛带她进入小区。
经过花园,赵必珲头也不偏地斜瞟几眼,水池清澈,正有荷花含苞欲放。暗自感叹此处园林匠心独具,想必耗费了不少人力财力。
一路上陶寻涛只随意询问几句:“路上还好么?没有堵车吧?难为你休息日还同意赶来,其实我也不想打扰,只是我看孩子最近......唉,进去再说吧。”
她咽下后半句,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难以启齿。
赵必珲不便追问,只安静跟随进入电梯。
房门打开,竟出乎意料的相当简洁质朴,几件似乎是上世纪审美的家具散发出敦厚的气质,纤尘不染。
电视旁是一盆风姿绰约的兰花,一眼就认出这是很难培养的品种,散发着低调的贵气。
灯具没有使用陶寻涛这个年龄层忠爱的华丽繁复,是更高雅的流畅大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雅清香。
陶寻涛招呼赵必珲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厨房。
赵必晖有些生疏地整理好裙子,小心坐下,什么都没敢碰。
陶寻涛端来一杯茶,赵必珲忙起身接过。
“他们现在不在家么?”
陶寻涛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爸爸一般住在公司,很少回来,他其实也很少来这里。”
赵必珲点头应道:“嗯,他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