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尚重。侍人给贺瑾系上氅衣,伸手要扶他。贺瑾抬手拦了他的动作,问道:“折子递上去了吗?”
侍人低着头:“前几日就按着您的吩咐递了。八百里加急,现下应该快到元京了。”
贺瑾“嗯”了一声,没有再问话。
元京是大帛国都,真正的天子脚下。世家代代簇拥的地方,犹如花团锦簇的热闹。他冠的是舟庄贺氏的姓,可从未在本家久住。
他是贺家子。却是庶出行十三,更是卑贱的外室子,自小被贺家主君养在北川。贺氏人丁兴旺,光是长房嫡子就有三个,若不是看他有些用处,根本不会让他认祖归宗。
孔家小儿逼迫各县开城门,进而导致各地纷纷民乱,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定然脱不了干系。届时,便是他上位的时候!
比他职位高又怎么样?死了照样一场空,孔家生前最重视的名声,现在都捏到他手上。
贺瑾无端畅快极了。前些日子贺家的仆从来通报,说贺三死了。嫡子又没了一位,这也意味着他的机会又大了一点。他愈想愈高兴,喜色都浮在面上。
侍人很圆滑。他见贺瑾神色有所松动,立马弯腰奉承道:“还是郎君有远见。早就察觉那孔家小儿的小心思,今儿又三两下就套出了他的话……除了您,还有谁配做这贺氏掌舵人?”
他这话正戳中贺十三的心窝。他瞧着那侍人说:“抬起头来。”
侍人应声抬了头,生的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好脸蛋。贺瑾端详起他眼边的红印,记起他是自己从几日前的民乱里捡回来的玩意儿。
他没有续娶,为的便是个重情重义、洁身自好的好名声。但欲望总需要疏解,恰好近来盛男风,官宦都喜上秦楼楚馆看小倌,得权势的阉人养在宅子里的兔爷更是不计其数,贺瑾也跟着兴起。宅里养了十四五的少年,嫩得能掐出水。他不要十六以上的,也不喜体态强壮的。眉眼太硬朗的也不要。挑的都是纤弱阴柔,一只手仿佛就能把他们白皙瘦细的脖颈折断。
贺瑾自己就瘦削,身子骨因自小的家贫落了病根,小时被他人嘲笑“瘦猴”,这是他一生的恨,更不会放任一个康健强劲的男人压在身上。只有弱不禁风的少年才能让他有安全感和掌控欲。
他看得醉眼,心里头起了燥意,伸手去捏侍人的下颌,少不得摩挲几下,滑得像绸缎。他的手指顺着颈肩的线条而下,停在了锁骨的衣扣。“啪”的一声,扣子落在了地上,露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凝脂如玉。此男身姿曼妙,柳腰盈盈一握,娇嗔起来更是媚态横生。
贺瑾手下动作不停,声音先哑了:“叫什么名儿?”
侍人在喘息的空隙回道:“既入了公子身边,便是公子的人。名字都由您作主――嗯……”
他的反应极柔顺,很叫人怜惜。他的手向下延伸至衣衫里头,刚要解结扣,便突然听得急切的脚步声接踵而至,接而是一阵沉闷的叩门声。
贺瑾败了兴致,心生烦闷,索性一脚踹开了侍人。男人被踹得泪水潋潋,却不敢呜咽出声,只捂着腰腹暗暗咒骂,还要笑着起身给贺怀瑾服侍穿衣。
他迅速理好衣衫,说道:“进来。”
只见手下人跪在地上,神色张惶:“贺大人——外头的流民突然又暴动了!他们开始砸官商的宅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有甚者捆了官员怒斥……”
“什么!”贺瑾闻言大惊失色,“前几日还好好的,之前那些商人捐的粮安抚他们应当是绰绰有余啊?”
手下人身体发抖,始终不敢抬头:“大人,粮仓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