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左右,两个孩子从家里的壁炉中走出来,浑身散发着香甜的果酒气息。“我很伤心,巴蒂,你居然骗我说你是去布莱克先生家里吃饭。”迈尔斯·辛格尔顿摘下眼镜,一边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
“你还说你跟波特先生去参观历史博物馆呢,”小巴蒂·克劳奇扬起眉毛说,“你一点儿也不擅长撒谎,迈尔斯,你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知道是假的。别再撒谎了,亲爱的朋友,我了解你,才没有当众拆穿你。”
“那我以后只在你面前撒谎。”迈尔斯接了一句,热切地看着他。
小巴蒂耸耸肩。“还是算了,”他答道,“你的谎言太拙劣,听多了对脑子不好。你喝多了,迈尔斯,我带你回房间休息。”
“我今天很高兴,巴蒂——看到你跟布莱克先生在大路上不知所措的样子。真有意思啊!然后我坐在副驾驶上,就听你们在后面吱哇乱叫,那可比演唱会有趣得多!说到演唱会,凯伦·卡朋特的歌声真迷人,灯光、空气、零食,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迈尔斯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最后说,“我的意思是,跟你在一起真好。”
“我也一样。”小巴蒂搀扶他回到客房。
刚要走,迈尔斯就拽住了他的袖子。“我需要你,”他喃喃道,“是的,巴蒂,你过去说没有谁真的需要谁,也没有谁真的被需要。但我想说,我需要你。你一整个儿都是被需要的。”
闻者讶异中默然。
迈尔斯侧过脸。“事实上,波特送我的演唱会门票信封里提到了你,他知道只有你去我才肯——”他停了一下后酸溜溜地说,“但显然,布莱克那边并没有提到我。他多自信啊!笃定只要是他,你就会去。其实有没有我你都会过去,是这样吧?”
“谁邀请我我都会去。与身份无关,迈尔斯。你也看到了,前天晚上我在你和赛勒斯面前出了洋相,在家待着让我感到压抑。是的,西里斯送来的门票只有一张,他没有提到你,我想这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约会,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未经他人同意,我不能贸然带朋友赴会,这是基本礼仪。不告诉你是怕你郁闷……”
“你出去散心,”迈尔斯坐起来说,“你高兴我当然高兴。我们是朋友啊,巴蒂,朋友会因为对方高兴而难过吗?你怕我郁闷,老天,我郁不郁闷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是啊,我谎言拙劣,因为那是没经过思考的,是在你抛出你那深思熟虑的谎话后,伴随着心痛随机产生的——因为你在那里面只提到了你自己,而不是我们。”
“可你收到门票之后不也什么都没跟我说吗?但凡你提一句——”
“我以为你心里有数。”
“够了!”小巴蒂吼了出来。
冷静过后,他转身朝窗户走去。“听着,现在很晚了,迈尔斯,我不想跟你吵。你也承认了,今天你玩得很开心,”他咕哝道,“过程和结果总有一个不完美,这很正常。我们相互隐瞒,自以为是两条反方向延伸的射线,可命运却让我们在大路上相遇。噢,原来我们已经相交。很戏剧性,不是吗?”
“我们本来就是两条相交线,这我一直都知道。”
“好吧,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拉文克劳。”
“你也是。”
“我?你是说我?”小巴蒂·克劳奇喃喃自语,转头看向他,脸色苍白。
“没错,”辛格尔顿回答,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忧伤,“我们都是拉文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