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有心理准备,面对这黑压压的尸群,秦熏感觉还算良好。她甚至还挺乐观:起码没有尸臭味儿折磨她的嗅觉。
话是如此,被数量如此庞大的行尸们堵住去路,也着实是件棘手的事情。
他们或许伤不到她,但在拖住她的脚步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
阿冬提议:“要全部杀了吗?”
“不行!”秦熏还未开口,小巧激动反驳。
它环顾四周,痛心疾首,这些可都是它的同类。
它情绪激昂地用触手支撑自己站了起来,慷慨陈词:“同胞们,你们怎么都异化成了这种恐怖恶心的样子!你们忘了我们曾经%……&#&”
它的演讲才刚起了个头,后面的话便被一串叽里咕噜的胡言乱语取代。
片刻后,小巧捂着脑袋,硕大眼睛里眼泪直流。
它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触手已然撑不住身体,眼看它即将栽进狰狞的芽线虫群中,秦熏忙一把揪起它,“你怎么了?”
小巧身体抖了几下才恢复正常,它委屈哭诉:“它们数量太多,我吵输了。”
秦熏:“……”原来刚才是敌友双方互放垃圾话的阶段么?
阿冬:“我动手咯?”
“等等,再让我试试。”小巧抹了把眼泪,重燃斗志:“我可以的,我坚信以理服人,一次不行就两次,我能在这儿跟它们吵到地老天荒,看看谁更能耗!”
秦熏无奈地拍了拍它的头:“精神可嘉。”但吵到地老天荒还是算了,她可耗不起。
“阿冬你也先别动手。”她转头又看向阿冬,“你应该也听到柳湘说的了,梅林祭坛的珠子在这下面。那个祭坛跟你有关系吧,你来动手,可能会打草惊蛇。”
“唔。”阿冬含糊应了一声,没说话,半晌才有些奇怪道,“你是为了这个才答应她下来帮忙的?”
“差不多吧。”秦熏边说着,目光边飞快扫过四周,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用物理手段突围,譬如找一条能绕开行尸的路。
但空旷的碎石地周围都是行尸,似乎找不到突出重围的法子……
等等,谁说没有?
秦熏忽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那条缩小到巴掌大小的蛇,眼中闪过奇异的光。
几秒钟后,原本空旷的空间中突然多出一条大得惊人的巨蛇。
它的身体起码有百米长,直起的上半身几乎能顶到这个废弃大殿的穹顶。
阿冬瞬间猜到了秦熏的意图,颇有些幸灾乐祸:“刚还想说要是有辆装甲车开路就好了,它这可比什么车好使。”
“走……呜啊!”秦熏没想到这蛇游动速度会这么快,之前柳湘展示出来的本体甚至还不是最大形态,如今这才是全貌,光是鳞片就有她一个人那么大。说实话,已经不太像蛇了,她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扒在火车外的特技演员一样,被灌了满口风。
行尸们躲闪不及,有些被猛地撞飞,有些则直接被重重碾压在蛇腹之下,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瞬间破开一个难以闭合的巨口。
巨蛇身上,小巧则将体型伸展到极限,扒拉在蛇脖子上,形成简陋的缰绳,秦熏则紧紧抓着小巧的触手,稳住身形,以免掉下去成为被碾成肉泥的行尸中的一员。
蛇身上待着是真难受。
它前进速度实在太快,一路上无数石块被蛇撞断,碎石飞溅,秦熏被眼前飞速后退的景象整得眼花缭乱的同时还得防着砂砾进到眼睛里,并努力安抚它每隔几分钟就会发作一次的痛苦挣扎,不可谓不辛苦。
好在这痛苦并未持续很久,半个小时后,巨蛇速度显著减慢。
“好了,停下。”她指尖弹动,原地停止的讯号顺着丝线传至大蛇躯体。
巨蛇缩小体型,恢复半条手臂长短,秦熏随手捡起,揣进兜里。
“嗯,怎么停了?”小巧缩回触手,满眼意外。
“这里不太对劲,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横冲直撞了。”秦熏面色凝重。
这儿的风格与之前的废弃大殿大相径庭,没有丝毫人工雕琢的痕迹,一石一木皆是天生地长,粗犷野蛮,张牙舞爪地探出地面,不见人类生活过的迹象。
她按巨蛇的速度估算了一下,刚才那会子功夫,她估计已经被带着跑出了有几十公里,原本遥不可及的那片奇异光芒如今已近在眼前。
她望着眼前景象,恍惚间险些忘了自己是在地下——诡异光芒亘古不变地在头顶“天幕”闪耀,笼罩四野,以至于原本处在数十公里外的她都能看见。
不仅如此,此地空间还颇为广阔,连巨蛇这样的体型都显得渺小。
不说谁知道这是在地下?非要说,更像圆月夜里的大草原。
但平心而论,头顶的光并不像月光。
这里的光没有源头,看不见到底是从那儿来的,遥不可及,又仿佛近在咫尺,柔和得像给所有人身上蒙了层纱,显得光中的人或物诡谲迷离。
秦熏原还有点担心这光会像工厂里的光一样蚕食灵魂,可出乎意料,沐浴在光中时,她没有半点不适,甚至有一种久违的惬意放松的感觉。
她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似乎正缓缓脱离桎梏,在往上方飘,然而,有东西拽住了她。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拽住她的是掌心数不清的丝线。
她听见无数嘈杂的人声——
有的在想晚饭吃什么;有的在祈祷买的彩票能中;有的在抱怨身边讨厌的同事上司;有的在担忧家中老母的病……
秦熏猛地咬了口舌尖,她身体骤然一重,整个人从那种飘飘欲仙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耳旁叽叽喳喳的人声消失,刚才的一切宛若幻觉,但她掌心的丝线的确还在飘动着,是被发动过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