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晃荡着脑袋悠悠转醒的时候,内置晶脑没有任何回应,即便如此他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抽动鼻子,对着周围一通猛嗅。
“属狗哒?”一个轻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吴楚眼眸晃动,却没有睁开来。他在用五感触摸这个陌生的,充满敌意的环境。
“小狗狗,怎么了?”随着挑逗的言语,吴楚只觉得鼻尖上一阵瘙痒,忍不住连打了个几个喷嚏,这一下引得声音的主人娇笑连连,更加卖力气地挑逗起他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愤怒的吴楚出声问道,却仍旧没有睁开眼皮。
“你说我想干什么?”娇憨软糯的声线带上几分危险的味道,却是格外好听。
“我不认识你,”吴楚仔细分辨着,那声音并不是来自他熟识的朋友,“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混蛋,化成灰我都认得你。”随着一声娇嗔,之前的毛毛狠狠地打在吴楚的脸上,“怎么,这么一会儿没见就瞎啦?”
吴楚在声音里嗅出意思熟悉的味道:“你是昨天晚上……”
他倏然收口,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太多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
“想起来啦?”随着扑在脸上的温暖香气,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脸皮上传来,少女的指甲在他脸颊任意游走,吴楚咬着嘴唇紧闭双目不肯再透露半句。
“哎呦,还挺硬气。”
一阵钻心的疼痛在腋窝处升起,吴楚疼得直抽气,却不肯喊疼求饶。
“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瞬间,刺痛转换成刺痒,吴楚被吊着的身子忍不住抖起来,抖动的幅度随着喘息声不断扩大。终于忍不住的吴楚,强忍着喉咙里的哭腔放声大笑。
一只手在吴楚脑门上拍了又拍:“这就对了,让你哭就哭,让你笑就笑,这才是一条好狗狗。”
吴楚睁开愤怒的双眼,毫不意外地撞见一头绛紫色的短发。
“干嘛这么看人,怕我吃了你?”紫发晃了晃,纤细的手指在他额头上一戳,“放心,我还嫌你的肉臭呢。”
“那你抓我来干什么?”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不要你的肉,”紫发少女眼眸里流转着危险的光芒,用舌尖舔了舔鲜嫩欲滴的嘴唇,“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把你吃掉,渣都不剩。”
吴楚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号,吃人的必要?沉淀了好一会儿,他揪着眉头:“你是食人族吗?”
“真是让人失望。”紫发少女直起腰,手上的羽毛戒指在吴楚脸畔划过,带出一连串的麻痒,无视于他脸上的怪异表情,少女拽着发梢,“等会儿吃了你,我的脑子不会也跟着变傻吧。”
“我我我,我可是救了你的。”吴楚试图唤醒少女的良心。
岂料话一出口,原本勉强称得上俏皮的少女倏然变脸,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里放射出要将他洞穿的光,抬起脚踹在吴楚腰眼上:“混蛋王八蛋,要不是你坏我好事,我何至于沦落到吃人的地步?”
“吃人是犯法的。”吴楚忍着剧痛,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讲道理。
“什么法?”紫发少女娇笑起来,有种别样的妩媚,“是《妇女儿童保护法》呢,还是《野生动物保护法》?”
伴随着咯咯的笑声,吴楚的脸逐渐朝着酱菜色发展:“我,我有传染病。”
“什么?”
见对面的少女变了脸色,吴楚得意洋洋地说:“我有肝炎,你吃了我一辈子都别想好了。”
“放心,”少女摸着戒指上的羽毛,“大部分的病毒经过高温高压都会被消灭的,”她憋着笑,“你不会以为我要吃你的刺身吧,我不吃来路不明的生肉。”
“我的来路很明确,”吴楚纠正她,“还有啊,你不能吃我,不然你会后悔的,我发誓。”
“我好怕怕哦。”少女扁着嘴蹭了蹭小碎步,忽然抬起脚对着吴楚又踹了两下,“要不是你被绑得像个大闸蟹似的,我就真信了呢!”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好了好了,废话真多。”少女失去了耐性,顺手抽下手腕上的银色发带栓在吴楚嘴上,还在下巴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完成后,她拽着自己的杰作,凑到吴楚耳边,“乖乖地呆着,聪明的就别惹我,否则,我立刻把你杀掉。”
说完,拍拍吴楚气鼓鼓的腮帮子,心情颇为愉悦地跳到不远处的躺椅上喝饮料,戴上太阳镜的时候旁边矗立的能源环自动调试出太阳的光晕。女孩儿踢掉脚上的鞋子,嫩白的脚趾头欢快地晃了晃,像是怕晒伤了她娇嫩的肌肤,光线暗了两度。
骤然而起的风,让封闭的室内有了大海的气息。
呜呜地乱叫声打搅了少女的休闲时光,她半摘墨镜支起身子,透过躺椅的缝隙指着圆桌上酒杯和果盘旁的便携晶脑说:“看见没,一会儿你的命运就完全取决于它了。”
“呜呜呜呜呜。”吴楚费尽力气地发出噪音。
“你问我什么意思?”少女自动解读出他的话,重新躺好沐浴在阳光中的少女在空荡幽黑的室内,犹如泛着柔和光圈的天使,她轻启朱唇,嘴边的绒毛在光线的照耀下纤毫毕现。从那檀口中突出的字句却令吴楚胆寒不已,“它会为你选出最有价值的死法。”
随着光线的转换,一束银色的光芒闪伤了吴楚的眼睛,他眯着眼睛去看登时抽了几十口冷气,原来在他脚边的地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钢锥、烙铁、砍刀、电锯等一系列行刑工具。
“甭看啦,”仿佛亲眼见证了吴楚的恐惧,那紫发少女头也不抬地说,“那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呜呜呜。”就在吴楚奋力挣扎的时候,待机状态的晶脑由蓝转红,随着“咚”的一声提示音,原本悠闲“度假”的少女一下子跳起来,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操纵着便携晶脑投射在虚空中的屏幕。
吴楚把脖子伸到极致,才能看见少女墨镜下掩盖的半张脸。
那眼里放出的光,揉杂着狂热和狂喜,他绝对相信对方有把自己挫骨扬灰的勇气。
紫发少女摘下墨镜随手丢在身后,跳下藤椅赤脚踩在粗燥的地面上,欢快地抱着吴楚转圈圈。
受紧惊吓的吴楚拼尽全力把嘴里的蝴蝶结吐了出去,:“你你你,你想干嘛?”脚尖蹭着地面使劲儿往后挪,尽力离对方远一点。
女孩儿当然不会如他所愿,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带着酒精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躲什么,你怕我?”
“你……你这么可爱,怎么会呢?”吴楚盯着自己脚尖说,脑袋里飞快旋转,寻找着脱身的法门。
“嘴上是说着恭维我的话。”她用指尖托起吴楚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可是这双眼睛却恨不得把我扒皮去骨。”
说话间,两指如钩直直地朝着吴楚的眼睛处抠过去。
梗着脖子紧闭着双眼的吴楚大骂特骂:“你个混蛋王八蛋,我咒你一辈子当老姑娘嫁不出去,皮肤皱巴巴地变成老妖怪不得好死!”
比起预料之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刺痒,抖得像个筛子似的吴楚壮着胆子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枚纯白色的羽毛在自己鼻尖上游走:“哈哈哈哈欠,你到底想干嘛?”
“没干嘛啊,”女孩儿收回手,“你骂我,但是我不生气也不跟你计较。”
吴楚更加警惕地盯着她,短暂的接触,他深知眼前的女孩儿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果然,她话锋一转,吐出残忍至极的字句:“因为,我不跟死人生气。”
吴楚咬疼了自己的舌尖:“姐姐,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还贫。”女孩儿笑着说,“你看我的样子像跟你开玩笑吗?”说着,走到栏杆上抓着吴楚手腕上绳结的另一端,不过接下来的动作并非吴楚期望的放下他,而是朝着反方向一拉,直接把他拉离地面。
“哎哎哎,你干嘛?”吴楚晃着脚问,也有随时把鞋子当成暗器的准备。
根本不理会他的问题,女孩儿专心致志地做着手头的事,把吴楚结结实实地挂到半空中之后,嫌弃地朝地上沾了灰尘的工具看了一眼,欢快地跑回桌子旁抓起水果刀跑回来。
吴楚踢出去的鞋子被她灵巧地躲过,她上扬起的眉角透露出心情的美好,凑近后用刀尖抵着吴楚的脚踝:“知道鞋子碍事自己脱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把所有的脚趾头缩在一起,吴楚怯生生地问:“你,你想干嘛……”
紫发女孩儿抱着刀:“放心,我不要你的肉,也不要你的命。”她晃着刀尖指着被五花大绑的人,“我只要你的血,全身上下的血。”
“那还不是要我的命吗?”吴楚期期艾艾地说,如果条件允许他真想直接给她跪下。
女孩儿曲起手指弹了下刀尖,对锋利程度很满意似的:“别挣扎了,你的血我要定了。”说着,冰冷的刀刃在吴楚脚踝上游走,似乎是挑剔的厨师在寻找满意的食材。
虽然这样形容很不文雅,但是此刻吴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抖动得像是开水锅前的鸡崽儿。
就在吴楚嘲笑自己的时候,女孩儿咚咚咚地跑回来,抱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黑色大桶放在吴楚脚下,然后抽出嘴里叼着的刀子,出手如闪电,干净利落地在吴楚脚腕上划出两道口子。
鲜血嘀哩哩地往桶里跌落,吴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沉到谷底——或许明年的今天,真的是他的忌日。
思绪至此,恶向胆边生的他狠狠地朝女生的方向瞪了一眼:“混蛋,要杀就杀,你这样羞辱我做什么?”
“我哪儿有羞辱你?”少女举着刀眼神儿在他裸露的小腿肚子上流连,似乎是嫌弃刚刚的伤口不够大似的寻找下一处下刀的地方。
“我脖子上有大动脉,有本事你朝这儿来。”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吴楚粗声粗气地吼道。
“哎,是个好主意哈,谢谢你的提醒。”少女说干就干,跑去弄绳子准备给他翻个个儿倒吊起来。
“你还真弄啊,”摇晃的吴楚嚷嚷起来,“我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干嘛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哦?”忙碌中的紫发少女惊讶地把刘海儿塞进耳后,“我没告诉你吗?”
吴楚不安的扭动起来:“你一会儿要吃人,一会儿要喝血的,你说什么了?”
“记得昨天晚上吗?”少女眨着眼睛问道。
“记得记得记得。”吴楚点头跟不要钱似的。
“记得你还问。”少女大吼一声,继续做手上的活。
“我是记得我英雄救美,”吴楚不安地扭动起来,“怎么,救错了?”
“啊,对,救错了。”少女呲着牙,“混蛋,谁让你跳出来的。”
“我不该救你?”随着流失的血液,吴楚三观碎了一桶。
少女朝他啐了一口:“当然不该。”
“我就应该眼看着你被流氓欺负?”吴楚反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少女回答说,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算我倒霉,救了个傻子。”吴楚喃喃道。
“你个混蛋还敢骂我?”紫发女孩儿冲到吴楚跟前,用刀子在他身前比比划划地,“要不是你个□□的流氓跳出来,那疫苗一定会扎在我身上,现在,我已经是异能者了。”
“所以,那个疫苗是你的?”
“不然呢,谁有功夫在这儿跟你放血玩?”女生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吴楚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你不是看新闻说,有路遇劫匪的女生突破限制爆发异能所以故意准备了那场戏吧。”
“就是啊,”紫发女孩儿振振有词地说,“不仅如此,为了我能顺利变异,还特地托人从军方那里借出来一只辅助剂,结果被你小子给截胡了,你说,你是不是敌人派来的?”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姐姐。”吴楚欲哭无泪,“我跳出去想要救你是我不对不行么,可是我也是一片好心,看在我这么坦诚的份上,放我下来吧。”
“不行,我要用你的血提取试剂,即便是被污染了,可是也有药用价值的,我不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少女执拗地坚持着。
“你再弄一管药不就完了吗?”吴楚就快要哭出来了。
“废话,弄药要是像放你血这么容易,我能不去吗?”说着,在他手腕上又划了一刀,“别废话了,你的血我要定了。”
“你这是杀人!”
“不会让你死的,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后,就给你叫救护车哈。”
吴楚抓住话头里的一个小漏洞:“如果,得不到你要的东西呢?”
“你就死了呗。”女孩儿理所当然地解释给他听,好像他是傻子一般。
吴楚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一路窜到天灵盖,他斜歪着嘴:“别啊姐姐,我死了你还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咱这双输的结局是不是不划算了?”
见紫发女生陷入沉思,吴楚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儿:“所以啊,你先把我放了,回头找到万无一失的办法再动手也不迟,否则我死了不要紧,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不久耽误事儿了吗?”
“好像挺有道理的哈。”说话间紫发女生真的跑去解绳子,就在吴楚望眼欲穿的时候,空荡荡的仓库里回荡起刺耳的笑声,紫发女生抖着肩膀笑得花枝乱颤,“小子,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杀人是犯法的,你会付出代价的。”失血过多的吴楚白着一张脸威胁对方,只是这种姿势下可谓气势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