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人说,副局长开车就像在追赶死神。以前许中林觉得他们太夸张,现在他紧紧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随着车身晃来晃去还不敢提建议的时候,觉得这个描述算是很保守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红灯,在一阵急刹后,苏木撑着手臂默默注视着前方道路,而许中林咽了口唾沫快速瞟了她一眼,悄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转头看一眼四周不太熟悉的街道,今天上午从月滩城起飞,中午才回到总部休息一会儿,结果下午苏木就又把他叫了出来,说是要带他去见一个人,他们组的最后一名成员。
“其他人我都还不熟悉呢……”许中林想起自己才刚睡一会就被叫起来了,现在坐在苏木的车上他又不敢睡。其实他很疑惑,那几个小小的豆子,真的有必要拐弯抹角地找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进来吗?昨天的阮茵曼或许是必须的,但今天的这个人不一定吧……许中林打了个哈欠,真不知道局里是看重这件事还是不看重这件事呢,坠机事件还没发生多久,真的要寻找就应该抓紧时间才对,可是苏木却说“不急”。
“昨天那位阮茵曼联系你了吗?”
许中林一愣,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回答道:“联系了,她说已经定了票,可能今天晚上就过来,大概明天和我们见面。”他又想了想:“她是怎么知道我们这边地址的,您告诉她了?”
“胡粥知道。”苏木没有猛踩油门了,似乎心情不太好。许中林看着眼前不断后退的街道,还是很疑惑:“她是胡教授的学生?”
“是啊。”
“……相易大学的人,怎么会想要跟我们扯上关系?”
“她不是相易的,哪来这么多限制。”转弯,苏木打动方向盘,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其实这件事……说来也好笑。许多年前,就是锋鼎校会的探子,在一个小山村里发现的这位天才。”
“天才?”
“不是贬义的,是真正的天才,脑子正常的那种。在书上看一眼就能用身边的旧电器做一个探测仪,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用自己做的东西和朋友在田间闲逛,差点把别人的坟给挖了。”苏木的淡淡的语气显得最后一句话更加诙谐。许中林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呢?”
苏木没理会他的笑,只是没什么神色地盯着道路,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他们都不相信那种地方出来的,会是真的天才。”
“……”
“她不是携带者,所以不归我们管,没什么理由带走她,但不给她一个机会也确实太可惜了。胡粥资助他们一家到城里生活,被那姑娘家里摁头认了恩师,后来接触多了,也确实以师生相称……其实胡粥挺喜欢她的,毕竟聪明嘛。”
“可你刚才说她不是相易的?”
“对,她高考出来后确实什么学校都能读……应该是自己偷偷修改过志愿吧?反正她没去相易。”苏木忽然笑了一下,感觉坏心情都减了不少,“胡粥一下子傻了好几天,可把我们乐死了。”
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还真是不敢恭维。又遇到一个红灯,惯性把人朝前拉了一下,许中林看了眼前方倒计时的数字,听见苏木说“就快到了”,又拿出那张她塞给自己的人员档案。
“那这位季成千呢?”这个人的档案事迹里就写有一条“锋鼎校会前任会长”。
“前任会长任职了多久啊,他认识那个阮茵曼吗?”
“认识,不过阮茵曼不认识他。”
“这样啊。”
汽车的引擎微微颤抖着底座,许中林忽然凑近了些,觉得有些奇怪:“那我应该认识他吗?”
“……?据我所知,不认识?”
“……”
“你在局里才两年吧?我印象里你们应该没见过面……”
“可能在别的地方见过这张脸?这种打扮的人可不多……”
确实不多,照片里的那人看着很邋遢,胡子拉碴的,头发很卷很乱,弓着身子面孔向下,眼睛却是向上看的。凌乱的头发微微挡住了上半张脸,看不懂表情却能看见他的颓然厌世,黑眼圈明显,眼神里带着一股黯淡奇异的光。若真在哪儿见过真人,大概是没那么容易就忘记的。许中林心里有点犯怵:“锋鼎校会的也没这么不修边幅吧……”
“这照片是后来拍的,早年间没这么邋遢。”
“早年间……”许中林算了一下这人的年龄,“33岁,我该叫他前辈了?”
苏木突然轻笑一声:“无所谓吧,其实他是我的学弟。”
“学弟……?副局长,他资历比我深很多,只让他当组员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他以前犯了很严重的错,现在有点自闭。”红灯变绿,苏木再次踩动油门,“怪诞豆太特殊了,我们也需要更能随机应变的人加入进来。有能力的人很多,但是有空闲时间的,就他了。”
“……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判断。”许中林捏了捏眉心,还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苏木却叹了口气:“不用勉强,实在不行的话你们五个人也够了。”
“我还不知道第五个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