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野味当然也带回来,给同行的同伴们分享了——毕竟白不会生活煮饭,他以前都是生吃。
带回来交给那个叫阿满的侍卫,就可以吃到人类做的好吃的烤鸡了。
看着阳光下悠闲散步、还不知道那只讨厌的狐狸又来祸害它们了的红腹锦们,容芜沉默几秒,说道:“可以吃。”
怪不得之前看白抓回来的那些鸡都那么眼熟。
这狐狸妖怪为图好看,把鸡尾巴上的羽毛都拔掉了拿去玩儿了,没了红腹锦那标志性的尾羽,容芜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来。
白就噢了一声,正要去逮几只看的顺眼的过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身旁的人类:“你想吃哪只啊?我给它抓过来。”
容芜:“……”
容芜:“那只吧。看起来比较胖。”
不远处,因为体型稍大一些而比其他同类更会抢食,吃得更膘肥体壮的雄性红腹锦还在悠闲的进行饭后消食。
完全不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后,它会因为这样看起来就很肥美的体型,而被某个假装不知道它们身份的黑心人类和某个嘴馋的狐狸捉走,变成寺庙里的奶奶锅中慢炖的香喷喷鸡汤。
白得令,快乐的跑去抓鸡了。
容芜待在原地,看着白衣少年跳到那群红腹锦面前,叉着腰手指往前一戳,用法术轻而易举的困住了几只倒霉的被这小阎王乱点名点中的红腹锦。
白还在四下里寻找可以用来捆住这些活蹦乱跳的晚餐的绳子,容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是刚扯下来的细细长长的草叶子。
一人一妖齐心协力把这几只鸡绑住脚捆成一串。
白把这个鸡串串提溜起来,想去拉容芜的手:“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等一下。”
人类却反过来拉住他的手,“现在还早。没到准备晚膳的时间……要不要去附近走走?”
白眨了眨眼。
“去哪里?”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容芜让他把这串刚抓到的鸡放到这里,然后告诉白,这座山的山顶有片湖。
是余奶奶跟这位年轻的县乡说的。在她年轻的时候,也曾在山间到处探索过。山顶的湖水,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
容芜意思是想去那片湖看看。
这同样不是什么难事。白爽快的答应了,甚至看起来还有点雀跃——因为这个听起来很放松、很自然的邀约。
就像以前一样。
他带人类去到了后者所说的湖边。
这座山不算低,也位于山脉靠中心的位置,山顶只有一片清透的湖,和湖边寸寸如茵的绿草。并没有人类踏足过的痕迹。
也许曾经还有村子里的猎户会到这种地方来。但在战乱发生后,就连那几个艺高人胆大的猎户,也没再出现过。
白诶了一声,说了句‘还有这种好地方’,率先跑到湖边上。容芜也难得没形象了一次,和他一起躺在草坪上。
太阳依然晒人,但现在这个时间,湖边树的阴影已经很宽了,宽到湖水靠岸的一角也埋进它的荫蔽里。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容芜先开口了:“我以前,也想过要这么过。”
他不想进朝堂,不想当御史。
但不知怎么,好像从某一刻开始,就变成这样了。
“我知道。”
白说:“你跟我说过。”
在被另一人所遗忘的过去的时间里,他已经听人类说过。
湖边的风也轻轻的。容芜感受着这从清粼粼的水面上吹来的风,笑了下。
然后半开玩笑的:“‘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
白哼一声,“我怎么知道。”
“容子远真是个啰嗦鬼。”
又安静了一会儿。
“我做梦了。”容芜闲聊般的说起,“我梦到你被另一个狐妖带走了。就在以前容家后山的桃林里。”
白听着很惊讶:“你怎么梦到的?奇怪……”
顿了下,又说:“你说的应该是姑姑。当时是因为……”
又顿了下。
少年含糊道:“就是因为一点事儿。不得不回一趟青琅山。”
说到这里,白有点抱歉的:“对不起啊,当时没在……等我能下山后,才发现容家已经没了。”
容芜却道:“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
他提起这件事,不是想听白的道歉。那本来也不是对方的责任。
“你当时,是不是受伤了?”
在梦里,他有听到狐仙妙灵姑对白说,他身上有伤,不回青琅山,会死。
白又一愣,“你连这个都知道——”
才刚说了半句,狐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含糊着轻描淡写道:“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反正都过去了……”
容芜也没说信还是不信。他嗯了一声,没再提这些事。
他只是在想。
既然白之前会因为受伤,不得不离开容家;那么现在,也同样可能因为别的、只有妖怪们才知道的原因,而再一次离开他。
就算没有。白也早在一开始就说过了,他是为了报恩才跟在他身边。
容芜想。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白欠下的恩情,已经不重要了。
要是有朝一日,这恩还完了呢?
他又能用什么借口、以什么理由……
湖上的风依旧轻柔的吹着。山的气息在黄昏将近时,变得愈发浓厚。
这样的好天气,让坐在草地上吹风的狐妖连耳朵都放出来了,眯着眼一脸惬意的样子。
容芜将目光从远处的湖水上收回来,看向身旁的少年。看他耳朵上毛茸茸的柔软的毛,白皙漂亮的耳廓,被宽大衣袖盖住的手……
要是你受伤了,我要如何治好你呢。
他只是一个愚钝的人类。他毫无办法。
——别走。
——别离开我。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下你?
容芜静静的、慢慢的想着。白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沉默,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