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枇杷刚揉好面团就听见了渗人惨叫,随即喧哗又起,跑到屋门口仔细一辨别,竟是秦学五家方向。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秦学五纠了人要半夜夺人来了。”婆母惊惶奔出,急急套着衣衫。
“娘别怕,要是他们敢来,我跟他们拼了。”孟枇杷抓起擀面杖,就朝大门口奔去。
“听声音这么多人,拼什么拼,你带孟雨娘几个从后门出去躲一躲,娘去应付他们。”
秦学义也被惊动了,散着一头发,胡乱套了件外衫就奔出来,脸上隐隐带着丝恐惧,强自镇定道:“娘,你和嫂子她们一起走,我留下来。”
孟枇杷跑到大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外头并没有声响,那些喊声离得还有些远,她一把拿下门闩,在婆母惊呼声中把门打开了。
“娘,他们没过来,我去看看。”
紧握着擀面杖的孟枇杷一路紧跑,很快就到了人群聚集处,此处正是秦学五门前,她没有冒失挤过去,找到角落悄悄挨上去倾听。
“腿被打折了?谁的腿啊?两条腿都被打折了?”
“瞧瞧那个老婆子,吓得不清,缩在角落里象只老鼠,话都说不出来只会乱叫了。我进去瞧了,啧啧,秦子山和秦学五的一条腿都被打折了。”
“五叔他们说要去报官了!”
“唉唉,你们说,今日秦学五家刚刚跟儿媳妇孟雨闹了一场,会不会是孟家人来报复?还有子山家的儿媳妇,孟枇杷,她不是帮着孟雨吗,会不会是她?对了,村里还有个外乡人呢!”
“哎,孟枇杷在这儿呢!”
不知谁高呼一声,众人一下转身,齐齐盯住孟枇杷,脸上带着惊疑、惧怕、兴奋、狂热,“孟枇杷,是不是你干的?”
听到秦学五和秦子山被打折腿的欣喜刚浮上来,就落进了被质问的窘境,孟枇杷连忙摇头,“不是我,我们家都睡了,没人出来。”
“你不是还收留了那个外乡人嘛,是不是他干的?”
“没有,不是他。”她断然否认,“秦学五跟他爹平时那般张狂,得罪的人多了,谁知道是谁干的!”
“外乡人凶悍,杀人盗财有什么不敢干的,肯定是他,走,擒了他交到官府去。”
“孟枇杷这个寡妇勾搭外乡人,奸夫□□,把她一并擒了……”
孟枇杷大惊,下意识举起擀面杖阻挡围拢过来的村民,正在此时,又听得人群中嚷开了,“族长来了,族长来了。”
人群分开,秦子辉甩着手大踏步而来,一脸怒容,“都乱嚷嚷什么,想把外头恶鬼招进来不成!你们不知道现在什么局面,澄湖帮与澄庆帮打成一团狗脑子,整个澄湖都要翻天了,还报官,报什么官!嫌我们秦浦没招他们眼是不是!”
众人一下噤声,连想来抓孟枇杷的男人都顿住了。
“族长,秦子方和秦学五的腿都被敲断了,这……”
秦子辉又打断他,“这什么这,他们家什么德行你们不清楚,早该有这一朝了,该!好好的媳妇娶回家让他这般糟贱,我都替他们羞愧!我们秦氏百年清誉全败在这种败类身上,连累我们好后生娶不到好媳妇,好娘子找不到好婆家!”他说着,朝秦学五门上狠狠踢一脚,又骂道,“前儿个还听说他收猪欠帐,赖着不给人结银钱,人家都告到我门上来了,真是一颗老鼠屎败了我们整个秦氏!啐!”
场面上一时极静,只听得屋子里嗷嗷呼痛,还有老婆子长一声短一声的鬼叫,孟枇杷瞪大眼睛,只觉今夜秦子辉象是换了个人。
“现今局面不同寻常,大家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是给我们秦氏招了祸,我一定开祠堂把人除族。还有,别老嚷嚷什么外乡人,嘴巴都给我闭闭紧,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他环视一圈,目光带着狠厉从众人身上扫过,一指先头叫嚷得最凶逼近孟枇杷那人,“你去把丹凤婆婆背过来,让她给他们治腿,背过来时小心些,婆婆年纪大了,别吓着她。”
“是。”那人吓得一溜烟跑去了。
众人讪讪的,眼中还带着兴奋却不敢再说什么,一个个你瞧我我看你。
秦子辉走到孟枇杷面前,一改阴沉,脸上挤出笑来,“学礼媳妇是个好的,侠义救人值得表扬,先头是我误会了。”
他朝她赞许点了点头,倒把孟枇杷吓一跳,往后一退直靠在墙上,惊疑地望住他。
众人也是惊奇不已,开始窃窃私语。
“还杵着干什么,少嚼舌根,都给我回家睡觉去。”秦子辉一转头,又是一脸严肃。
众人不敢再说,三三两两返家。
孟枇杷也启步离开,只听得秦子辉重重哼一声,声音不耐底下似乎又藏着一丝窃喜。
大伙都散去了,只留了几个在村中说话有份量的人,跟在族长身后走进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