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救人积了福报,孟枇杷回到湖上找回渔船随便下了几网,竟捕上来好些鱼虾,其中还有五条三斤朝上的大草鱼,她收网回家把鱼获交给婆母后,另拎上两条大草鱼,一条给丹凤婆婆,一条准备送孟雨处。
丹凤婆婆接了鱼养在水缸里,转身拿上几个药包,也要往秦子山家去看孟雨。
院门敲开,孟雨婆母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把两人让进去,孟枇杷也不多话,跟在丹凤婆婆身后走进去。
“我带了些补身的药过来,学五媳妇的身子还得好好调养,这药一日早晚两次、三碗水熬成一碗给她喝,她这次难产大出血可伤根本了,得扎扎实实坐个双月子调养起……”
丹凤婆婆边进边说,孟雨婆母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待进到院内,孟枇杷一下就怒了,丹凤婆婆嘴里说要坐双月子的孟雨竟坐在水盆前,挽着袖子洗衣裳,瞧那水盆中堆得高高满满的衣裳怕不是积攒好些天了。
明明白白的搓磨人。
孟雨的大姑娘,四岁的那个也蹲在水盆边,两只小手学着她娘动作努力搓洗着。
更令人不敢置信的,堆衣裳的水盆不远处,还排队等着另两只水盆,里头装着秦学五杀猪留下的猪内脏,臭烘烘的也等着孟雨清洗。
孟枇杷上前就把孟雨给拉了起来,“你不要身子啦,这屋里头就没人有手了,洗刷活计一定要你这个产妇来做!”
丹凤婆婆也是急了,“虽说现在天气暖和了,可你才难产,身子都没干净哪能浸水哦,瞧瞧这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快,快进屋躺着。”
两人把孟雨拉进屋里按到床上,那四岁姑娘一进屋就哭了,“奶说,娘不洗完这些衣裳和内脏,就不许吃饭。我乖,我帮娘洗。”
她一哭,坐在小凳上玩碎布头的二姑娘三姑娘也跟着哭起来,“娘,我要出去玩。”
三个小孩哇哇大哭,床上的小婴儿也大哭起来。
“哭哭,就知道哭,生了四个赔钱货,还知道哭。”孟雨婆母在屋外一阵摔打,也不知把哪个筐篓木架摔得咚咚响。
孟雨抱起小婴儿喂奶,未说话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孟枇杷再瞧她,面色枯槁眼窝深陷,两片嘴唇白得吓人,全不是生产妇人该有的丰美样子,竟有些大病不寿的光景了。
她心头火起,一把拉开屋门就骂,“自古阴阳调和,有男自有女,生儿生女不都自家骨肉吗,再说家和万事兴,你个老货天天骂别人赔钱货,我看你才是败家精!一个好好的家就得败在你这张嘴上!姑娘有啥不好,四个姑娘我看就是四朵金花,以后福气大着呢!”
“你个扫把星,嫌我家还不够晦气是不是,要你来多嘴多舌,偷野汉的□□就该沉塘淹死……”
孟雨婆母破口大骂,全不要脸面了,丹凤婆婆忙走出屋子训斥,同时把孟枇杷护到身后。
“子山家的,来者就是客,你这般无凭无据胡搅蛮缠,成何体统,还是积点口德吧。自古女子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我刚把孟雨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再不要被你推进去,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犯下杀孽神仙难救。”
孟雨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孟枇杷看孟雨面上不欲大吵,狠狠瞪一眼院里老货,愤愤把门关上了,“孟雨,实在不行,你回家住段时间。”
孟雨摇头,哀凄道:“我娘正忙着给我弟张罗成婚的事,你也知道我家,我这时候回去……不合适。”
“你娘来看过你吗?”
“昨儿来了一会,就急着回去了。”
孟枇杷叹口气,孟雨家四个姑娘,才生了个儿子,孟母宝贝得跟什么是的,什么好的都紧着这个儿子,四个姑娘都得靠边站。
“你大姐养了两个儿子,你二姐现在都生第三个儿子了,你小妹去年成亲,也刚生了一个儿子,独独你,给我们家添了四个赔钱货,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你还有脸哭,我要是你,就该羞愧得早早自请下堂,四个赔钱货啊,得花多少银子,那都是帮别人家养的,我秦家怎么这么倒霉娶了你这个不会生儿子的女人呀!我家五哥可是地里一根独苗,没儿子谁来继承家业!当年要不是看你两个姐都生了儿子,才不会聘你呢!”
院内婆母撒泼大哭。
“秦学五待你……”孟枇杷刚问得这话,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他嫌我连生四个闺女,他,他想休妻……”孟雨哭得更凶了。
“快别哭了,月子里哭以后眼睛都会坏了。”丹凤婆婆忙劝道,“要实在不行,你这月子到我那儿坐吧。”
孟雨骤然抬头,“这,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到我那儿熬汤煎药都方便些,前头子寒家的不是摔了腿,也在我那儿休养了好些日子才接回家里的吗,住些天不打紧,最多等你以后有银钱了再付我一些也就罢了。孟雨啊,你的身子才是头等大事,身子不好奶水都没有,怎么养闺女?”
孟枇杷眼睛一亮,忙道:“住到婆婆家里,我也方便过来看你,熬些鱼汤煎些药的,我也能帮忙。”
孟雨已然心动,可犹豫半天还是摇头了。
孟枇杷愕然道:“为什么呀,去婆婆那儿休养好了再回来,省得听她天天在那儿骂,多窝火。”
“我要是去婆婆家,那这个家里的……面子,全都没有了,还有我这三个闺女,要是跟了去,以后再想回来……就难了!”
孟枇杷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