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蕊追问:“什么礼物?”
陈瑶说:“我没要啊,所以就没打开看。”
任蕊让她描述一下包装,听罢立即从msn上发过来一张图,黑色底子,白色花,上面一行白色英文字“PATEK PHILIPPE”。
“?”
“嗯,就是这个。”
任蕊叹道:“不愧是锦爷啊!一般第一次送个香奈儿J12算不错了,锦爷一出手就是百达斐丽,得,这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被你拒之门外了。”
陈瑶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十几万几十万还是如雷贯耳。
任蕊又安抚她:“不过也没事儿,就当是放长钱钓大鱼啦。话说回来,你可要加快速度呀,现在肚子能看出来了吗?”
陈瑶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们不是在拍电视剧啊姐姐,能别这么drama吗?这种戏码你编的出我都演不出啊。而且全世界都知道我跟春晖已经结婚了。”
任蕊先是:“哈啊?你呀你,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又是:“结婚怎么了,结了还能离呢。”
陈瑶第一次见识了任蕊的决心,就如同所有排除千难万险也要达到目标的成功者一样的决心。
她又想起自己也有做的不妥之处:始终没告知锦爷目前已婚人士的身份。但是,人家既然并未问起,又没有表白,似乎也确实没有契机说起。但她下定决心,如果有下次,一定要把话讲清楚。
陈瑶选了家私立医院产检,果然如任蕊朋友所说,这个选择令人心情愉悦,连带着感觉事情都顺利了起来。
她与春晖是单方面做戏给她这边的亲朋好友看,除了卞雨佳夫妇和春阳外,别人都被瞒在鼓里,春晖父母则对二人的事一概不清,也不深究,还道两人早已分手。陈瑶希冀,以后自己要是也能对儿女之事如此豁达就好了。
谢晓岚知悉女儿一下子要完成人生两大要事,格外激动,恨不得第一时间飞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就在陈瑶绞尽脑汁想对策时,恰好外婆突然生病救她于危难。母亲在电话里无比愧疚:“瑶瑶,妈妈等外婆情况稳定了就去照顾你。”她不知道,女儿早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整天盼望妈妈陪伴的小姑娘,在外打拼多年的她早已百炼成钢,历练为不惮单打独斗的勇士了。
在私立医院产检的最大好处不单是人少清静环境好,重要的是各种设施流程都是以病人为中心,故而可以万事不求人。刚怀孕时,她在公立医院检查过两次,那里无论是等待区的座椅还是走廊空间常常被陪孕妇来的亲属占得满满当当,陈瑶这种茕茕孑立的见到此情此景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后来发现人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排队挂号缴费常不在一层楼上,一个人排不了多条队,大家伙团队作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国情使然,不仅产业已劳动密集型为主,家庭生活也一样,人不在这里当螺丝钉、就在那里当螺丝钉,严丝合缝,不容有怠。
她若是没寻着赴港生子这条路,那么即便是有了结婚证、准生证,后面实际操作起来,也无法象正常婚姻中的孕妇那样调动一整支后勤保障队来。陈瑶不禁暗自庆幸,也清楚这是建立在坚实经济基础上的。
市场果如高人所料,呈现出“凤凰涅槃”的势头,任蕊推荐的票更是妖气冲天,无论有什么烦心事儿,陈瑶只消看一眼股票账户往往都能烟消云散,唯独想到徐来,总是于意难平。
小时候长辈教育她:“女孩子要情绪稳定、要经济独立、思想独立、要耐得住寂寞。”她发现要做到第一项,只要后三项都满足了,简直水到渠成。经济独立、思想独立她也算一直在努力践行,唯独最后一项,几乎是在拼命跟人性作斗争,委实太难。她买了许多有关育儿胎教之类的书籍,夜阑人静之时却读不进去,那时的寂寞真真能逼得人发疯。心里是他、腹中有他,填补寂寞就似非他不可一般,可偏偏不可得,于是便如泥沙掩胸,百般不自由起来。
她和春晖假结婚原本为了敷衍社会关系,既是面上糊弄,便做得异常浮皮潦草,连顿饭也没请朋友吃过,一日沙拉便打电话责问她:“你和春晖不是不结婚吗?怎么娃都有了呀?”
自从徐来断了音讯,她连带着跟沙拉徐顺都生疏起来。对于二人关系,她知道哪怕徐来嘴再严,蛛丝马迹总是少不了,这哥嫂俩不会没有半点儿怀疑,而她并不希望他们把这孩子和徐来联系在一起,这是她一个人的决定、一个人的孩子。
“所以说是奉子成婚哦!”
“那也不跟我们招呼一声,要不是今天问雨佳你最近忙什么,怎么突然销声匿迹了,她跟我说的,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你也太不够意思啦!”
陈瑶暗自苦笑,沙拉原本并不热衷他人私事,这些年也入乡随俗起来,什么隐私界限一概不顾,愈发像个居委会大妈,文化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而且怀孕前期也不太舒服,特别懒得动。”
沙拉兴奋道:“现在几个月了?宝宝的教母你找了吗?什么时候办baby shower啊?”
陈瑶差点儿顺嘴说宝宝的教父找好了,就是春晖。她故意把孩子的月份说少了一个月,免得万一沙拉一不留神走漏风声,又许诺对方肯定是宝宝干妈之一,不必担心,至于baby shower,中国没那个传统,倒是可以近期找机会聚一聚。
临到了,陈瑶还是没忍住:“邱皓月现在情况怎么样?”
“听说是不太好,这个病得的越年轻越凶险,害怕转移,最近就要手术,据说是要全部摘除,这下徐顺压力就大了。”
“跟徐顺有什么关系?”
“徐顺本来想丁克的,我都没能说服他,他想着传宗接代的任务还有他弟承担,邱皓月这下生不了孩子,他这个包袱可不就转不出去了吗?”
想到腹中胎儿居然阴差阳错成了他们徐家第一个孙辈,陈瑶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异样。
“他们家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应该不在意这些事儿。”陈瑶安慰她。
沙拉叫道:“那你可大错特错了,中国人对抱孙子绝对有执念,我想要孩子是因为我爱孩子,他们不是,他们象信奉宗教一样信奉孩子,我们是信上帝得永生,你们中国人则是笃信子嗣才会让自己血脉永存。”
陈瑶不赞同:“也不尽然,我妈想要外孙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爱我,中国人说‘养儿防老’,她怕我老了没人管。”
沙拉不以为然:“那是你碰上了个开明的妈,徐顺他姑姑还劝我们不仅要生,还要多生,这样万一一个不成器,或者出了三长两短,至少还有别的孩子。就好像孩子是财产一样,损失一个,至少不是全部。天哪!对此我简直无法评价。”
陈瑶嘻嘻笑着道:“所以中国老百姓一般不得心理疾病,因为没那么多悲伤,这个不行总有别的填补,特别善于移情。”
她想自己看股票账户排忧解难其实多少也有这个意味。老话不是说了“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一个倒下去、千万个站起来”……国人寻开心、找活路、自我开解的能力不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差,甚至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