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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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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时,日子被大大小小考试和一年寒暑两假分隔的经纬分明,工作后,这个划分的主动权全握在自己手里。于是有人不断地考试拿证,有人升职加薪、有人跳槽换主、有人结婚生子、有人离婚再娶……一旦有了孩子,日子便又续上,一轮新瓶装陈酒的循环就此开始。

这种生活像笼子里终日踩着轮子发力飞奔实则原地打转的小鼠一样徒劳乏味,只是如果不按这套来,不给自己树些标石,日子只会更加混沌一片,回忆起来,别说日月,就连年岁都面目模糊、分辨不清起来。

陈瑶亦不能免俗地报了CFA考试,毕竟皇图霸业的边还没摸到,安全感也不过是每个月工资条上刚满五位的一串数字,她现在还远没有底气脱离这个循环。

任蕊自去美国读书后便杳无音讯,陈瑶想大抵是到了新环境,有了新朋友吧。遥想昔日同窗在奋发图强、开疆扩土,她也加倍努力起来。

夏天里,卞雨佳突然约大家吃饭,还特意嘱咐要带上另一半。和卞雨佳通往的却是陈慧,二人着同款白T恤,陈瑶注意到他们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同款戒指。等沙拉徐顺、刘洋和她的韩国女友都到齐了,卞雨佳才对大伙儿宣布,她和陈慧领证了。

这消息如惊天响雷,震得众人一时哑然。除陈瑶外,其他人并不知卞雨佳和陈慧间的细节,但一致认为她断不可能是早婚的款型。况且在旁人印象中,陈慧是有妇之夫,老婆还是天仙级别,二人感情甚笃,于是愈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卞雨佳也不拿大家当外人,直言今天上午陈慧和卢晓曼刚办了离婚手续,他俩下午就去领了结婚证。济济一桌,没有一个人用道德大棒去敲打两位新人,纷纷对他们送上了祝福。

这俩人不办仪式不收礼金,请密友们搓一顿,就算是昭告天下了。

沙拉眼含热泪说她承诺过要送给姐妹们一人一套婚纱照的,这个礼物卞雨佳必须收下,卞雨佳和陈慧只好笑纳。

晚上陈瑶忍不住在网上问卞雨佳来龙去脉。卞雨佳一个电话打过来足讲了两个多小时,真是“我有一段情,说与谁来听”。

首先,他们二人离婚并不是因为卞雨佳,而是卢晓曼有了别人。

陈瑶说:“陈慧不是不行吗?卢晓曼离开他也是迟早的事吧。”

卞雨佳道:“这事儿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你也不想想,卢晓曼那种人间尤物青春时代怎么可能是白纸一张呢?”

陈瑶倒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卞雨佳兴致勃勃、欢畅淋漓地跟闺蜜讲丈夫前妻的狗血八卦:“卢晓曼是陈慧在德国认识的,那时她是个老男人的情人,说是读书,其实是只金丝雀。那个老男人不但有家室,在别的城市也有其他情人。”

陈瑶暗叹,离婚还有一重危险,就是成为某人的前妻,那样无论多私密的事都有可能被前任传给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了。她又想到孟波既然会给她看和嘉韵之间的视频,那自己的隐私流传到嘉韵甚至嘉韵闺蜜耳朵里看来也是迟早的事。

“陈慧一开始不知道啊,他们是在同乡会认识的,卢晓曼又是他的校友,后来还是卢晓曼主动追的他。”卞雨佳接着说。

陈瑶问:“等追到发现是个天阉就傻眼了吧?”

卞雨佳并不在意老公的缺陷被提及:“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追陈慧其实看中的正是陈慧这一点。”

陈瑶禁不住一声惊叹。

卞雨佳似乎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就跟说相声抖包袱成功一样。“她跟陈慧私下接触了几次,发现我们家老陈是稀世罕有的柳下惠,而且又温柔体贴,又忠心专情,就一门心思跟老陈了呗。”

“柳下惠一时可,柳下惠一世这谁受的了。”陈瑶跟卞雨佳也是没遮没栏的。

“那是你不知道她的前尘往事。卢晓曼原来那个老头子情儿就是陈慧的反面,需求蹦儿旺盛,所以卢晓曼怀过好多次孕,有一次还是宫外的,差点儿要了命。而且他还有一箩筐其他女人,估计卢晓曼也是伤身伤心伤透了,所以干脆因噎废食。陈同学简直就是为彼时的她量身定做的理想爱人。”

陈瑶突然想起自己大学堕胎后,很久一段时间对性也是都处于一种怕多于爱的状态,相信卞雨佳所言非虚。

“那她怎么又舍得离开陈慧了呢?八成还是发现一个天阉都能搞出奸情来,对他彻底失望了。”陈瑶调侃道。

“要说陈慧对卢晓曼那是真的好,我俩第一次去开房前,卢晓曼就有别人了,要不是因为这个,陈慧也不会主动约我。我跟你说没说过陈慧辞职两年多,变成专职码字的了。”卞雨佳跟陈瑶说过太多关于陈慧的事,但没说过这件。“之前他俩在德国时,卢晓曼离开那个老头子以后,就是陈慧养着她的,养了好几年。不过那会儿俩人已经结了婚,说养也不合适,总之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吧。回国后卢晓曼倒是在外企找了份薪资挺高的工作,本来日子过得挺好,之前都开始讨论试管婴儿什么的了,直到陈慧辞职,他俩有房有车也有积蓄,其实也过的去,但是时间一久,卢晓曼先慌了,她怕陈慧会一直不工作,变成女主外男主内的模式。”

陈瑶已经听出了故事里的雷埋在哪里,她甚至有些理解和同情卢晓曼。

“陈慧每天在家写他的诗歌、散文,还负责所有家务,接送卢晓曼上下班。”卞雨佳声音突然有些怪异。

陈瑶猜测她有些伤感,为她爱的男人。

“但是卢晓曼她们公司一堆有钱人,开都是好车,卢晓曼暗示过陈慧把车停得稍微远点,陈慧就每天把他那辆破捷达停在街角同事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天,卢晓曼让他不用接自己,说公司要加班,结果陈慧忘了,又把车开在街角老地方等她下班,结果看到妻子坐上了别人的宝马。他回家等到凌晨,卢晓曼才回来。后来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卞雨佳停了一会儿,接着道:“那以后好一段时间,他才约了我。”

在这个故事里,陈瑶感到好友充当了典型的rebound角色,陈慧的遭遇固然令人唏嘘,但卞雨佳完全没有必要舍命陪君子啊!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并不重要,只问:“所以说他俩是放过对方,各自寻找幸福咯?”

卞雨佳说陈慧是这么描述的,他说:“你看满大街打牌下棋的老头,分不出来谁是大干部、谁是开出租的,到点儿老伴叫吃饭,都乖乖儿家去了,但是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年轻的时候大家就一定要挣蹦、要尝试,要试那种自己理想里的可能性,不然总是意难平。就像猴群里,年轻的公猴子总要试着挑衅猴王一样,哪怕结果一败涂地,但这个过程是写在基因里的,不走一遭就过不去。我辞职写东西,也是这么个过程,也许三五年,这个劲儿就过去了,也许更久,我自己也说不准。这种日子我觉得挺好,但是晓曼觉得不好,我以为在德国我养她,现在她养我,我花钱比她还少,没什么问题,但是她不这么想……对俩人关系的评价肯定要以不舒服的那个为准。她不舒服,我就不能拖累她,所以我放她走,趁她还年轻漂亮能找到好归宿时放她走。”

陈瑶听到这番话,心里泛起一阵酸楚。陈慧本性善良敦厚,可惜有时婚姻里重要的既不是性、也不是爱,亦不是情。面包与水仙,大部分是前者占上风。

她有些理解卞雨佳了,只是依然无法看好这段婚姻,毕竟在婚姻里充当拯救者,把同情和爱情混为一谈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什么时候向你求的婚?”其实陈瑶想问的是:是他主动向你求婚的吗?可她知道这样问很伤人。

“他那样敏感细腻,受了折麽大打击,根本不打算再婚,是我死缠烂打的。”卞雨佳不以为意。

“你怎么想的?”陈瑶忍不住问。

“那次开房后我确实挺失望的,可这就是命,活该我俩有缘,你记得我有次去上海出差吗?我碰到一个他俩在德国的朋友,卢晓曼在德国那段就是我听那个人说的,当时我就被他吃的死死的。你能理解吗?有故事男人的吸引力,还是个隐忍细腻的男人。你有过那种感觉么?一个男人跟你说妻子的好,展示他们的幸福,你会希望自己也能得到那份爱和幸福,而且觉得他有可能给别人的,就有可能给你。”卞雨佳语气幽幽,像中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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