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对方并不买账,陈慧说女性作家虽然细腻,但是喜欢啰嗦,也容易夸大其词。于是卞雨佳又煞费苦心地把推荐书目换成《快乐王子》和《查令十字街84号》。陈慧倒是欣赏王尔德,说虽然言过其实也是其作品的弊病,但胜在头脑聪敏、文字一流。
而这根本不是卞雨佳想传递给他的信息。她想表达的极其浅显,只是快乐王子几次三番对小燕子的苦苦哀求:“燕子,你同我住一晚吧?”“你吻我的嘴唇吧,因为我爱你呀!”
总之互相荐书、切磋文学对卞雨佳而言只是充满趣味的前戏,把□□撩的更盛,对陈慧却似毫无影响。那些诗任卞雨佳怎么琢磨解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好歹也算是文学爱好者,心知肚明诗中对政治和人生观的隐喻和表达远胜情爱。
陈瑶安慰朋友:“也许人家就是想跟你谈一段诗情画意、柏拉图式的恋爱呢。”
卞雨佳一脸不耐:“不上床的恋爱分明就是耍流氓。”又承认,最令她懊恼的其实还是猜不透对方是否也喜欢自己。
陈瑶按照她对卞雨佳的理解,劝慰说:“好歹你心上有这么个人,大可以一边精神上跟他先这么耗着,一边找别人解决生理需求。我看你就是旷的有点儿久了,要是把这无处安放的荷尔蒙发泄掉,估计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烦闷了。咱们别眉毛胡子一把抓,一次解决一个问题。”
卞雨佳却一反常态,一脸懊恼:“我要是心里没装着谁,大可以轻松地把爱和性分开,可一旦脑子被某个人占满,就打死也分不出神儿给别人了。”她认真想了想,不能忍受地道:“不行,想象了一下,我没法一边跟别人做,一边把那人的脸想成陈慧的样子。”
“哎呀!”她警醒道:“况且那样的性也不淋漓尽致啊!不如不做!”
陈瑶不知怎么地,想起卞雨佳和孟波的事,感觉有些异样,为了掩饰自己,连忙打趣道:“我陪你去买个□□棒得了,这样就没有别人的脸打扰你对男神的性幻想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卞雨佳也突然问起她和孟波的情况。
自从那件事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免提起孟波,所以陈瑶没告诉她那个香港女孩的事,也没告诉她现在两人基本已算分手。但卞雨佳知道孟波暑假没回国,她掐指一算:“你也当了一年尼姑啦,比我过的还素呢,要买自/慰棒就一起买”。
电影散场后,两人沿着文慧园路向西走,卞雨佳记得来时沿路看到过情趣用品商店。
陈瑶不理解为什么要叫情趣用品商店,而不能像食品店那样表明用途直接称性用品商店。
“食色性也”。有时只是满足正常的基本需求,过程根本没有情趣可言。陈瑶想起自己讨厌吃大葱猪肉馅的饺子,有时候学校食堂只有这个,饿急了,不爱吃也得吃,填饱肚子而已,并不快乐。现下她俩来买这玩意儿,无非为了“填饱肚子”,跟情趣矣无关联。
卞雨佳记性很好,果然走不多远,就见到一扇玻璃门里透出暧昧的玫粉色灯光,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柜台后坐着个发胖的中年男人。
她俩互相壮胆走了进去。中年男人明显吃了一惊,随即故作镇定地问:“看点儿什么?”
这里除了进门那堵墙是玻璃的外,里面的所有橱窗柜子,包括中年男人坐在其后的柜台都是透明的玻璃制品,仿佛越是做隐秘之用的产品就越要让顾客一目了然,以免去张口询问的尴尬。
卞雨佳故作自然:“随便看看。”
店主也不再多话,两人便像进了稀奇事物博物馆一样,开始仔细研究起这些规规矩矩码放在橱柜里不规矩的玩意儿。
有些直接做成器官的样子,所以功能显而易见,男性的还顺眼些,只是质地看起来一眼假。陈瑶离近细看,居然还能看到由于倒膜制作而没有打磨平整的模具缝隙所至的突起和毛刺。女性的看起来则非常诡异,像变态杀人狂的手笔。另一些则根本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有些是一串彩色透明塑料质感的小珠子,活像是地摊儿上卖的廉价儿童玩具,有些是像九连环那种由钢丝和钢珠组成,形似中国传统民间益智玩具。
她俩早已忘了初心,竟抱着研究的态度品头论足起来。那个店主想是看出了她们并非诚心要买,显见的不快。
卞雨佳看到一个像两个假睫毛首尾相连粘成的圈,咋咋唬唬:“这个是羊眼圈吧,还真有这玩意儿啊!”。她在昏暗的灯光下费力地看着标签上的品名,果然被她猜中。陈瑶不知其中典故,卞雨佳说《金瓶梅》里就有这玩意儿了。
两人嘻嘻哈哈娱乐一番,虽空手而归,但又都觉得完成了人生清单上一项冒险。
晚上回家,陈瑶洗过澡后躺在床上,摸着自己光滑的皮肤,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孟波和卞雨佳在这屋里的那一幕,竟生出些许吊诡的刺激感。
顺着肩头、她摸到胸前、揉搓起来。捻着逐渐变硬的突起,手在那里停了好一会儿,努力在脑海里给自己找一个幻想的对象—不费吹灰之力,那个形象清晰起来。
是徐来。虽然这个记忆和现实也许有些出入,倒不是模糊,而是将不同时期的徐来揉在一起,塑成了一个最合理想的他,她最钟爱的、将睡未睡阶段的那个青涩少年。然后手一路向下摸索,随后停在最敏感的地方动作起来……
突然,那些怪头怪脑的情趣用品突然跳进脑海里,就像柔情蜜意时一个屁一样煞风景,霎时间搞得她兴致全无。
其实陈瑶自/慰从没成功过,她的右手是个从未送她登顶的不称职的情人。
第二天,她纠结于是要独自再看一遍昨天被卞雨佳毁了的电影,还是去陪王欣。一个单身女人不是因为工作和爱情而陷入选择困境,这让她觉得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一段时间没见,王欣瘦了下来,也有些憔悴。好在囡囡已经一岁多,几乎隔三差五就掌握一些新技能,总能为家里带来些欢乐。
母亲的话题永远围绕着孩子:囡囡会叫人了;囡囡特别专心,听故事能听好久;囡囡乐感极佳,听到音乐会随着节拍跳舞……也只有在历数囡囡优点的时候,王欣和钟家姆妈关系才能和缓些。
陈瑶每次去都不见钟宇,他周末总在外面带课。陈瑶大致知道男人的去处,心里忿恨,却不能拆穿。毕竟情况就像王欣预想的那样,一天天好起来了,自己何必做那个掀开袍子、让虱子大白于天下的人呢。
王欣喜欢听陈瑶讲工作上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她说以前跟肖建国一起,听他讲这些总觉俗鄙,喜欢钟宇那些艺术、音乐、哲学令人闻之忘俗的话题,现在天天高山流水,却又怀念起当年的烟火气来。
王欣听说了彭涛和袁毅的事,不禁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少年老成,心甘情愿接受一段纯粹出于利益考量的政治婚姻,她都这把年纪了依然做不到。
陈瑶心想,王欣也算有颗七窍玲珑心,难道竟会参不透自己的三段婚姻又何尝不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呢?即便是眼下,如果不是因为目前的安排对王欣和孩子都更有利,自己早就揭了钟宇的老底儿,那他们的婚姻还能维系吗?
不是人人都会赚钱,但说到花钱,那可真是人人擅长。王欣建议陈瑶如果真能拿到那笔数目不小的年终奖,可以考虑按揭买房子。她说:“女人终归应该有个只属于自己的地方,就像一个可以用来避世的桃花源。”
陈瑶环顾她家,笑着违心夸道:“我也想啊,要个像你家这样的桃花源。”
王欣正色:“不,不是家,是只属于你自己的空间。”
“为什么不能是家?”
王欣解释:“都说家是港湾,可一旦家里起了风浪,又该躲到哪里呢?”
陈瑶打趣:“如果男人也需要一个类似的桃花源,那一家就要买三套房了。”
王欣哼了一声:“男人有的是桃花源,他们不只有桃花源,还有游乐园呢!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陈瑶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成都的夜总会、彭涛在龙潭会所里组的局,一下明白了王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