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海岛的当天,我是被付韫鹭的争吵声吵醒的,我和他晚上并不同房睡,除了光脑的消息提示音他表示没法静音,平日很少发出那么大的声响。
“付韫良,我说过了,这几天没有时间,别来烦我!”付韫鹭似乎是气急,即使他想维持绅士做派,音量还是无法控制的拔高起来。
我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付韫鹭像是笼子里的困兽来回踱步,一把扯下鼻梁上的眼镜,狠狠地摔在地上泄愤:“你知道那些资料散布出去后,被影响的不止是你!!连我都要因为为你收拾烂摊子而被牵连进来!付韫良,你是不是从来不长记性?!”
“帮帮我,哥哥。”付韫良对身旁的母亲哭丧着脸,“你不能不帮我,omega保护协会那些麻烦精一定会深挖到底的,到时候连你之前帮我处理的事,恐怕都要——”
“……那你就去死。”付韫鹭沉着脸,阴冷道,“一无是处的东西。”
“韫鹭。”赵仪这才发出声音,轻轻指责道,“你不该这样说话。”
付韫鹭突然停住了脚步,我看到他的拳头骤然攥紧,身板挺了挺,半晌他低下头,胸腔不断起伏,直到可以平和的发出声音,就如同往日的每一刻一般:“……您不能这样偏心,母亲。我也是您的孩子。”
赵仪说:“是的,韫鹭,如果今日是你遇到了难处,韫良也会帮助你。”
“我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但付韫良却给我添了无数麻烦,两年前我被贬出主城,远离权力中心,不就是因为我替他善后,结果被父皇发现——”
“他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会看着他。”
“……”付韫鹭咬咬牙,他很想问一句,那我呢?可快而立的年纪已经不能让他像个孩子一样,去恳求母亲给予‘公平’了。他只是沉默。
“哥哥,我保证,以后绝对洗心革面,这次你就帮帮我吧。”
起先一两次付韫鹭还能因为一些所谓的兄弟血缘而对付韫良的哀求心软,可次数越多,他就越能看出自己在母亲和这个便宜弟弟心里的地位。
他足够优秀懂事,手段雷厉风行,有最高的民众支持率,父亲也算器重,所以使用他,既可以达到目的,也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他的母亲与父亲本就是政治联姻,付韫鹭年幼时以为母亲对自己这般严厉且毫无温情,是因为自己是尼诺并亚的皇子,一言一行定要规范有序,可后来付韫良的出生,让他明白,母亲并不是不会温柔的哄哭泣的孩子。
赵仪柔声细语问道:“韫鹭,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他该说什么?他什么话都不愿说。付韫鹭想利落的挂掉这次通话,可嘴巴像是已经被驯化似的开口:“我知道了,母亲。”
付韫良高兴的大喊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哥哥。
赵仪也松了口气,转而问他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付韫鹭说:“身体没有出现问题,谢谢母亲关心。”
“什么时候有空?知道你与韫良都回来了,陛下一小时前突然说今晚要过来与我们聚一聚。”
付韫鹭愣住了:“今晚?”
“你很忙吗?或许可以抽空过来吃顿晚饭。”
付韫鹭揉揉额头:“我知道了,我会在晚餐前尽量赶回来的。”
断掉通话后他看了眼时间,十点钟,赶回主城还来得及,他想自己得去叫梁关月起床了。
付韫鹭上楼打开梁关月卧室的房门,发现我正在脱睡裤,上半身赤裸,眼睛在我裸露的身上转了几圈,我往上扯了下裤子,套上卫衣,瞪了他一眼:“你干嘛不敲门?”
付韫鹭一点也没有占便宜被抓包的羞耻:“我以为你在睡觉。”
“那也得敲门。”我朝他扬扬下巴,“出去,我要换裤子。”
付韫鹭笑道:“吃也吃不着,看看也不行吗?”
“我要生气了。”
他见我神色不似作伪,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出去就是了,换好衣服后带上行李下来找我。”
“知道了。”
“不问为什么今天要走吗?”
我指指耳朵:“我听到你和别人在吵架,所以大概是回去处理事情。”我见他还想说什么,打断道,“剩下的等下说,现在我要换衣服,哥哥。”
“……”付韫鹭眉头下意识皱起来,我猜他因为今天对这个称呼重新应激上了。
付韫鹭听话的离开了房间,我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这,换好衣服背上双肩包就下楼找人,付韫鹭正仰躺在沙发上抽烟,他慢悠悠的吐出烟雾,脚边是摔碎的眼镜。
我弯腰捡起那副碎掉的眼镜,说:“我记得这幅眼镜怪贵的。”
付韫鹭咬着烟嘴闷笑两声,我伸出手点了点他唇下的那颗黑痣,然后又抽出他嘴里的烟,说:“我讨厌烟味。”
付韫鹭睨了我一眼,似乎心情也不大好,他抽烟次数不算频繁,只有特殊情况才会有烟瘾,以往也有情人被他的温柔迷惑,开始管上他抽烟,付韫鹭会重新拿出一根烟,然后抛给他们打火机,笑眯眯的说:“跪下,点烟。”
我见他神色不悦,干脆也学他吸了一口从他嘴里夺过的烟,被呛的连连咳嗽。
付韫鹭静静地看着我咳嗽,又叹了口气,从我手里拿过那支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想要轻轻拍抚我的背,但发现我背着书包只能作罢:“小孩子吸什么烟。”
“我成年了。”我用袖口擦了擦呛出的眼泪,“你吸你的,凭什么管我。”
付韫鹭失笑道:“我可没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