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鼓声,喧闹与寂静,在漫天飞雪里,血液鲜红而明媚。
是死亡,而刺目的色彩却带来另样的生机,透过狭窄的缝隙,一切寂静无声。
灰暗的地牢里,少年囚于木架上,长鞭带着破空声摔打,倒刺勾出带着血肉,白衣鞭痕累累,血迹模糊。
他浑身是伤,衰败颓靡仿佛随时都要死去。
行刑的衙差冷声呵斥:“风贼在何处?”
回应他的是笑声。
“他不是贼。”
那双眼抬眸看向虚空,跨越六年与风青离对视,清澈坚定,少年心性如此从不改变。
风青离喉头滚动从梦中惊醒,他抚摸着冰冷的床沿,久久不能回神。
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捂住胸口,那里传来蓬勃的跳动,生生不息强壮充满力量,与他这时常吐血看起来柔弱的躯体对比明显。
不可得之物,才会朝思暮想出现在梦中,风青离从来不知自己还有这么深的执念。
当年他还有一个选择,但风青离并未等到辜向邪,所以最终死的凄惨,或许没等到也是好的。
他放下手,一点点归于平静,披散的发丝垂落,风青离随意用桌上干瘪的枯枝挽起。
山贼们初次交锋赢了,但损失不少,风青离的玉簪也顺势被抢去典当了。
青衫朴素,不奢华穿在风青离身上却总是那么适合,给人不可亵渎的文人雅士之感。
寨子里的人都没怎么读过书,对书生什么的都有几分敬重,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把人掳了,却没怎么使唤人的原因。
大当家摸着络腮胡,转模作样地朝着风青离拱手行礼:
“先前,还多亏了公子提醒,不然老李我可就一直要被那群狗娘养的算计。”
“客气了。”
风青离坐在高座上,眯眼居高临下看着众人仿佛他还是那个丞相,而非俘虏。
“只是那群贼……”说到这个字,风青离想起了那个梦,莫名停顿了一下视线不自觉落在角落里身姿端正,清清冷冷的辜向邪。
梦里的他格外的凄惨,风青离不喜欢那样的辜向邪,他偏头对着大当家继续道:“虽胜但不可不防,那群山匪狠辣,寨中如今人手大缺若是对方举全寨之力再次进攻,我方必然倍感棘手。”
凉城有四大悍匪,蛇蝎陵、灵龙寨、虎爪居、地煞刹,风青离所在的山寨是灵龙寨,而那日与之厮杀的恰好是擅长饲养毒虫的蛇蝎陵。
与人打打杀杀还好,但对上毒虫颇上大当家烦恼。
“公子可有啥妙计?”
听闻读书的都挺厉害。
风青离笑:“蛇蝎陵易守难攻,但也不是无懈可击,与其等着对方攻过来不如先发制人。”
大当家沉思,他当然也知道先发制人,打个措手不及,但现在他们没人手啊。
“怎么个先发?”
“蛇虫不过是些阴冷之物,最怕的便是火了。”
风青离漫步尽心把玩着茶杯,轻轻晃荡的水撒出沾湿虎口,他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
“不可。”
他不置可否,看向出声制止的辜向邪:“哦?世子可有妙计。”
辜向邪沉声:“灵龙寨中的水潭纵横四方,恰能通到蛇蝎陵的后山,若要先发制人不如从此潜入埋伏。”
闻言,大当家眼睛发亮:“这个计策好,只是你是咋知道能通过去的?”
“辜某早年游学,恰好去过。”
游学?少年时期的辜向邪可是格外的惫懒怕累,平日里从城墙走到西市都要做一番斗争,风青离可不信他这说辞。
从京城游学到凉城,路漫漫,可不是几步就能走完的,更何况从水中潜到别人寨子。
“既然如此,潜入一事便拜托两位公子了。”
闻言,辜向邪呆住,他一动不动看上去与平常无异,风青离却见他整个人失魂。
“呵。”他笑出声,乐不可支,虽然计划变了,但如果能见到辜世子这副惊讶呆愣的模样,也算不得亏。
此行,去的人只有风青离二人,大当家不是傻子,管家还有宋大人等被留做人质。
水潭碧波荡漾,忽而一石子坠落发出咚的一声,树影破碎。
世子褪去衣物,裸着上半身泡在水里,青丝浮在水面,回眸冷淡。
“潜水还需脱去衣物?”
“水中阻力大,宽袖长袍不利潜游。”
辜向邪说的信誓旦旦,风青离都有几分信了,他同样学着对方正要脱去外衣。
“你……”辜向邪偏头视线错开,耳根漫上红色,“相爷无需如此,辜某带大人潜游既可。”
风青离解衣带的手停下,望到那身又在慢慢变红的皮肤,顿时哑然,是害羞了么世子怎还有这一面。
风青离下水牵住对方沉进去,刹那间冷水涌入,声音隔离,虚浮的无力感让他的手不知不觉的越来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