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淇竹仰头看看医馆大堂供奉的“悬壶济世”匾额,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
文景倒也不气,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看,姑娘请坐!”
“你们这儿,什么病都能看吗?”叶淇竹一边坐下,一边观察医馆里的布局。
和其他医馆差不多,一排普通的宽大的柜台,一面装着数百种药材的百眼柜,以及坐堂先生的桌椅,都是普通的材质,甚至可以说朴素。这医馆除了租金贵些,其他也并无需要特别花钱的地方。
文景摆好笔墨纸砚,答道:“什么病都看!”
“心病能看吗?”叶淇竹冲他挑眉笑着。
“姑娘!”文景正襟危坐,脸色变得冷淡,“我见姑娘自进来后就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不像是来看病的人。那姑娘所来是为何事?”
叶淇竹莞尔一笑,随即又换上一副严厉面孔,直言正色:“听闻文氏在江北也算是个杏林世家,怎的突然来京城了?”
文景坐得端庄,回答倒是冠冕堂皇:“谁不想来京城赚钱呢?”
“呵!”叶淇竹冷笑一声,“在江北好歹有人知道你文家,可这里是京城,比你医术厉害的人多的是,况且你家中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多钱来租这么贵的铺子?”
文景笑得很自信:“姑娘怎知我不能凭一手好医术名扬京城呢?若要名声大噪自然要租最好的铺子,先借些钱,日后越来越多人来我的医馆了,不就有钱还了?”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可叶淇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又追问:“那你们文家又怎么皇家扯上关系的?”
她踱步到大堂中央,指着那块年代久远的“悬壶济世”牌子问:“这个字,应该是高祖题的吧?”
“不错,正是高祖——当今皇上的爷爷所题,姑娘如何得知的?”文景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
“猜的。”
那四个大字的下面还一行小字“题于建兴六年”,是高祖在位的年号,结合叶涵音告诉她文家与皇家有关系,叶淇竹便确定了。
“那是什么关系才能让高祖题字呢?”
文景没打算隐瞒:“高祖即位前,曾与家祖父有过命之交,后来高祖登基,想请祖父进太医院,被家祖父婉拒了,于是就给家中医馆题了这样的字。如今时过境迁,越来越少人知晓文家过往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渊源!那文家参与朝廷要案倒也合情合理了。
叶淇竹皱着眉头思索良久,努力将他刚刚所说与前世记忆对应起来。
叶涵音说现在的她与文景并不熟悉,那他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把自己嫁进文家的,而且她与文家之事有关系吗?
“姑娘问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何目的?”文景直勾勾地盯着叶淇竹看。
叶淇竹浅笑着回身问他:“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公子身体怎么样?”
“牢姑娘费心,在下身体康健。”
“行了,我问完了,先走了!”叶淇竹不等他说话,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文景跟着她到门口,目光紧紧锁住她那窈窕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远处,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戒备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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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膳,叶淇竹独自坐在房里沉思。
上辈子她只从传闻中得知文家涉及了何吕之乱,可当时何吕之乱只发生在澧河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里,是将军何鸿生和吕忠尧发起的战乱,持续了大概三日就被剿灭了。
文家既然与皇家有关系,怎么又会涉及何吕之乱呢?
看来还得再深入调查文家的底细。
夜晚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见院中秋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忽然,自院外飞进来一个人,跪在叶淇竹面前:“竹夜拜见小姐!”
叶淇竹赶紧把他扶起来,一脸期待地问他:“怎么样?”
竹夜答道:“小姐猜得不错,那文景在您走后没多久就派人跟着你了,跟到叶府门口才走了,他自己又悄悄去了何氏钱庄,待了半个时辰才会医馆。”
又是何氏钱庄,看来文景与这个何氏钱庄的关系不简单啊!
叶淇竹拍着他的肩:“行,再麻烦你件事,这几天你盯紧文家包括文氏医馆的所有人,有任何异常都要与我联系。”
“是!竹夜定不负小姐所托!”竹夜行了礼退下了。
叶淇竹自言自语:“希望文家是好人,这样我才能就你们家啊!”
目前来看,文家之事与叶家入狱并无太大关系,可她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才对。
叶家“私藏”的军械只有官府才能接触,文家又与何吕之乱有牵连……
叶淇竹坐立不安,在书案上铺开一张纸,提笔记下了几个时间——
永平九年十月初五,何吕之乱;
十月初十,文景暴毙;
十月十三,文家入狱;
十月廿六,叶家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