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开挖空内里,打磨,一个小木盒子做好了。
晏然拿在手里,觉得心里空空的。想在盒子上再刻写什么,但完全没有头绪。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
她想象不出来什么。
白天在书院,学子们闲暇时都在讨论案情,各种稀奇古怪的情形,晏然听了只想摇头。
素辞说,这事肯定没完。
当然没完了,这不还有一个在这默默查的吗。
素辞将自己代入余先生,说如果真的受了什么冤屈,定会在哪个特别之处留下蛛丝马迹。
露滴在一旁则愁眉不展。
她回去问过太子,太子说这就是最终的结论。但太子将她抵在屏风前吻她的样子,让露滴觉得,或许太子知道一些内情,这些内情让他不舒服。
这些话难以与伙伴们说出口,还好,即使说出来,她们也很难去改变什么,都一样。
……
晏大人真就在天刚蒙蒙黑的时候回家了。看到晏然在桌子上认真看书,走了过去。
“这几天如何?”
“父亲回来了!女儿这几天一切都好。”
“那就好,我还有公务要进宫处理,你读完书后早些休息吧。”
“知道了。”
“等会儿,我那日走得急,程湍是不是来过?”
晏然心中鼓声渐起,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程湍当时与她说的是,晏先生离开京城几日,所以他不能见死不救。
父亲回京,程湍也没有要来见父亲的意思,还提前告知她……他把她带走的事,父亲是不知道的。
差点露馅啊。
程湍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程湍是谁?”晏然疑惑地问。
“就是那天你偷进秘室遇到的人。”父亲严厉之色令人害怕。
两人都想到那日的情形,晏然不想再提起那日。
“是那位大人啊。抱歉父亲,你没说过他叫什么名字。他是来过,不过没找见你就走了。”
“嗯。”
大门再次关上。
终于送走了晏大人。
晏然拿出盒子看了许久,不管怎样,东西总要送去的,得去一趟。
月上枝头,她拿着木盒子溜出家门。
很快到了余茂坚家中,门锁着,她拿出一把细细的长针和小刻刀开了门。
月色照得院子很亮,灵堂门关着,她一推便开了。
一股味道,虽然已经处理过以减缓腐败,可夏季炎热,浓重的药味刺鼻。
既然已经验过尸为何还没有下葬?
晏然数了数日子,快到第七日了。
屋子里已经被搜过几次,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这了。她有很多怀疑,而程湍开棺验尸也是想到了这儿。
晏然不敢看她。她被白布盖着,布上渗出些颜色,血或者是什么别的。
不再看她,晏然看向棺材壁。屋内昏暗,她不敢开灯,于是踮起脚,手臂摸进棺材里。
就是普通的木料,甚至是有些次的木料,打磨得不光滑,很剌手。
每一寸细细摸过,三面皆无线索,就剩她的脚下。
晏然心中既希望找到些什么,又不希望因此或许伤害到更多的人。
如果真的有什么内情,天大的隐情,榜眼都能死了,那状元呢?
她有点害怕。
可往往就是这样,就在这时候,老天会给你扔出一些东西。
她真的摸到了一条细细的痕。这条细微的缝和不太好的木料上的纹路几乎一致,混合的天衣无缝。
但她的师门就是教这个的,她从小就是干这个的,刻木头刻石头,削木头雕石头——
这个痕迹就是人为的。
那一瞬间,她手就出汗了。
灵堂阴风阵阵,那条痕里好像有风往外钻。
万一只是工匠偶然间的划痕……
不行,必须找到。
她闭上眼睛,从头至尾摸那条痕,再向下一直到底。
不对,哪里会有这么精巧的机关,余先生也不擅机关术。
她果断拿出刻刀,插进那个缝里,用力一撬,一片薄薄的木片掉落,再一撬,又掉下来一点,收了刻刀,手摸进被撬开的洞,是薄薄的纸。
是纸,写字的纸。向下按,还有点厚度,不是一张。
手瞬间挪开。
拿回手,晏然坐到棺材边的地上,靠着桌角。
她不想直接拆出来拿来看,也不能。
那算什么。
做到这里已经够了。
将掉落的木片轻轻搭在原处,晏然蹑手蹑脚地走了。出了小巷上了街,晏然就开始狂奔,街上没人,她还是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她承认她有私心,但已经控制得极好。她本可以直接去闰天衙署,还可以去大理寺,甚至是太子府。
但那些人并没有他可信,何况她不认识。
她发现的或许就是上天给予程湍的一点提示甚至是奖励。
虽然这也可能带给他万劫不复。
他说了算,他来决定。
跑了很久终于到了程府门口,她思考过要不要从离书房更近的侧门进,但还是跑到了正大门。
周围没有一个人。
凉爽的风拂过,她稳定下心神,敲了三下门。门很厚重,她敲的那几下就像猫挠门一样,不疼不痒。
打算再用力敲的时候,门开了,是程府的守卫大叔。
他们是认识她的。她甚至没有解释就听大叔对门房屋里的人说,“去找临洱,姑娘先进门吧。”
晏然道过谢,在门口站定。她不是没见过漆黑夜色下的程府。但只离开一个晚上,就觉得有些距离了。
没有直接往里走,晏然看着坛中的草和其他如同程湍一样严谨庄重的植物们,这时候他们应该都在休息吧。
或许程湍还醒着。
她站着不动,心慢慢平复下来,接下来要干一件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