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便留下了莲花,只带了小玉儿匆匆回去。
马车上,小玉儿见姚清梧皱着眉宇,不免宽慰道:“姨娘身子一向健朗,想来没什么大事,夫人不必忧愁。”
她却道:“她若是有个好歹,将来我难向吴夫人交代。何况,官人毕竟刚上任,后院若是不安生,恐于仕途上有碍。”
小玉儿思索片刻,终是无话。
主仆二人在门房上与大夫说了两句话,便领着人往西苑走去。
里外围着几个丫头,见夫人来了,纷纷作鸟兽散。
雪密密麻麻地下,姚清梧与大夫客气说了两句,就将人请入内室,一回头就见院子里跪着一个人。外头冷风厉害,那人身上已积了一层薄雪。
南边的雪不比北边,沾着衣服就湿了一片,风一吹越发寒气入骨。
“那是谁?”说起来,青妩院子里的侍女,她并无什么深刻印象,这丫头看着又老实本份,比早已见过的银叶,倒是两样人物。
“那是桃花,”小玉儿说道:“当时是和银叶一起去青姨娘身边伺候的。”
“好端端的,怎的跪在院子里。”
小院子便无奈一笑,说道:“兴许,是今日犯了错吧。”
老大夫隔着帘子细细扶脉,便开了方子,叮嘱了些许入口禁忌,便往姚清梧跟前回话。
“姨娘这胎像还妥当吧?”她关切问道。
“夫人放心,没什么大事,”张大夫摸了一把胡子,又说:“夫人怀孕见红,也是常有的,只是易怒郁闷,于胎像属实不益,平日里忌大喜大怒。”
“好,多谢大夫。”
姚清梧含笑应着,吩咐人跟着张大夫去抓药结诊金。
她稍坐了片刻,起身望内室走去,只见银叶正陪着青姨娘说话,耳边窃窃私语,不知是说些什么。
青妩脸色不甚好,转了身背对着姚清梧。
屋内侍女看见她进来,忙端了茶来伺候,道:“夫人喝茶。”
姚清梧应了一声,在一旁的黄梨花圈椅上坐下,只见银叶脸色微变,凑上来请安。
“今日,是怎么回事?”她看向银叶,沉声问道。
“夫人赎罪,方才是屋子里一个侍女,同姨娘争辩顶嘴,姨娘恼了罚她去外头跪着,”银叶的脑子飞快转着,又说:“谁知那小蹄子不服,偏和姨娘呛声。姨娘一时气急,这才......”
“外头跪着的那个,就是惹姨娘不高兴的那丫头么?”
“是,就是她。”银叶底气不足,说话声音也小了些许。
“为着什么生气?”姚清梧蹙眉,又问。
银叶岂敢真的明说,气她和正房的丫头来往,岂不就得罪夫人了。
“想是,她做错了事......”银叶如泄了气的皮球,怯怯道。
“这倒是有趣,你一向在姨娘身边伺候,错做了事却说不上什么事,想来你也该去外头一起跪着,惹出什么好歹,凭你几条命都不够赔他们母子!!”
主子出了差池,伺候的人难免跟着受罪。
银叶抖了抖,夫人不比青姨娘,不是她两句话能糊弄过去的。
“如此不懂事,要我说就一起发卖出去,”姚清梧扫了银叶一眼,道:“府里容不下这样没用的东西。”
“夫人饶命!!”
“等等。”
听见动静的青妩忙从床上坐起身,眼眶红红,一眼便知方才已经哭过了,咬唇道:“夫人手下留情。”
姚清梧面色温和,看向她道:“伺候的人不好,怎的不早早与我说,打发了就是,另有好的来。”
“夫人,银叶一向对我尽心,夫人别把她打发走。”说着,她又垂泪道:“我这些日子,亏得有她陪我说话,否则只身在这后宅里,大人又不得相见,每日度日如年的,当真难熬。”
“妾又不比夫人能外头走动,又有才学,如今不过指望身边能有个说话的人,等将来生了孩子,也有寄托。”说着,她便轻声抽泣起来。
“好端端的,又是哭什么。”她看着面前柔弱的女子,又并未露出什么厌烦之色,只是说道:“你心里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就是,我替你做主。”
她闻言噤了声,似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夫人既发话,妾便如实说件事,想求夫人成全。”
姚清梧朝她审视了一瞬,含笑道:“说来听听。”
“银叶一向对我尽心,就像我妹妹一样,”她缓缓道:“夫人能不能,把银叶的身契赎给我。”
茶盏落在桌上,咯噔一声落在三人心头。
银叶泪眼婆娑地看向青妩,满眼皆是感激之情,难掩心中雀跃。
“可以,”她笑了笑,说道:“姨娘高兴最要紧。”
“谢谢夫人!”她跪在床板上,满眼都是欣喜。
还未高兴一会儿,外头就听到些动静,似有什么人远远地窃窃私语。
小玉儿见姚清梧向她看来,会意点头,走到外头看了看。
“夫人,是桃花冻僵晕过去了,”小玉儿的声音不大,却让屋内几人脸色都变了些许。
“那丫头既然不入青姨娘的眼,我就把她打发了,省得姨娘为了她总是生气。”姚清梧面色不见喜怒,说道:“想气也消了,青姨娘不至于为个丫头与我生了嫌隙吧。”
“不,奴婢不敢,夫人对奴婢如再生父母,岂会生怨。”
姚清梧不在意地笑了笑,起身看了两人一眼,朝银叶吩咐道:“好好伺候,否则定不容你。”
银叶猛得伏地一拜,恭顺之意如脚边泥土。
“铺子里还有事,”她也懒怠多管闲事,说道:“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