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和莲花面面相觑，看向姚清梧。

杨璋因读书赶考，只与姚清梧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杨家家规，嫡妻未生养前，是断然不许庶长子出生的。如今来了个外头的女子，开口就说有了公子的骨肉，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来路清楚么？”姚清梧心底却并无波澜，只是有些意外，并不在意杨璋在外面做了什么。

“身上的籍契倒是齐全，只是出身低贱，”卫妈妈说道：“是个乐户，识得几个字，生得貌美。原先是章王府里跳舞的伶人，说是那日杨公子登门造访，章王妃做主送给公子的。”

“章王妃?”

卫妈妈点头道：“是她。”

章王喜歌舞，只爱寻欢作乐，不喜朝堂事宜，是个十足的富贵闲人。偏偏章王妃是个善妒的性子，一半点有姿色的都叫她打发了。

京中贵人之间互赠美姬美妾的不在少数，但多是纨绔子弟所为，后宅娘子大多不做这等事，但章王妃是独一份，她从前也听姐姐说起过她的事迹，常会同情那些被打发的女子。

章王与寿王从小就不对付，若非要分个亲疏，章王从小就被太后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除了太子，就属他是陆贵妃母子的眼中钉。

以至于他这混世魔王的名头响彻京畿，太后专给他挑了个厉害的媳妇治他。

“叫过来我瞧瞧。”

“夫人要见她？”莲花不可置信道：“凭她这样无耻下作的手段，只怕脏了夫人的眼睛。”

姚清梧却笑道：“公子眼看着就要衣锦还乡，难道要叫人瞧他的热闹么。这位姑娘不偏不倚这时候寻过来，想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可是......”莲花不赞同道。

“一个女子罢了，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乱了方寸。”

莲花闻言便应下了，吩咐人将那姑娘请去了东边耳房。

姚清梧从雕花墙后绕过来，果见里头正坐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乖巧的坐在上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鬓边一朵海棠绢花，衬得越发小家碧玉，我见犹怜。

她似是感知到视线，怯怯地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各自诧异一瞬。

只是那姑娘眼中的错愕尚未褪去，姚清梧的面色已然如常。

莲花见那女子，亦是一惊，片刻后便垂眸，扶着姚清梧走进屋子里。

少女慌忙起身，退开两步，站在一旁。

姚清梧打量了她几分，衣裳很干净，肩膀上挎着一个退了色的粗布包袱，手上金银玉石具无，穿着半旧的榴花裙，双手交叠而握，贴在腹上。

这千篇一律犹如本能的姿势，像是经过常年调教，将恭顺刻进骨子里，并不像装出来的。

她像是害怕，噗通一下跪下来，头磕在青砖上传来一声闷响。

姚清梧端茶的手顿在半空里，两人皆有些不解地看向地上的女子。

“好大的礼啊，”她复又放下茶盏，见她浑身颤抖，叹了一口气。

“奴婢自知粗鄙，不堪入夫人慧眼，”她噙着泪，哽咽道：“只求夫人看在奴婢腹中已有了杨家骨肉，容奴婢片瓦遮头，奴婢愿给夫人做牛做马，报答夫人大恩。”

姚清梧垂眸沉默了些许，看着茶叶渐渐沉下去，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愣开口道：“奴婢，青妩。”

“放肆!”莲花心中一阵气闷，训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冲撞夫人的闺字！”

青妩哆嗦一下，霎时不敢再开口。

“莲花，”姚清梧开口阻止道：“别吓着人家。”

“可是夫人......”

青妩仿佛明白了什么，泪眼婆娑道：“奴婢该死......”

姚清梧也心中有数了，恐怕杨璋与这女子，当真是成事了。

“公子眼看着也快回来了，你先安心住下，是去是留，等公子回来再做定夺，”她望向青妩，眼中多了几分同情，又道：“春燕阁那儿清净，你若是少什么，可与卫妈妈细说。”

卫氏皱了皱眉头，应下了。

“府里人手不多，”她看向卫妈妈，说道：“你去人牙子那儿吩咐一声，带几个人来，让青妩姑娘自己相看。”

“是。”

“我也乏了，”姚清梧蹙了蹙眉宇，道：“青妩姑娘的事，卫妈妈多费心。”

“是，奴婢遵命。”卫氏忙欠了欠身，等姚清梧离开后，眼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女子。

小玉儿却是停下来看了她一会儿，眼中更多的事疑惑。

“小玉儿？”南歌唤了她一声，问：“夫人回去了，你愣在那儿作甚。”

“我只是在想，”她喃喃道：“这世上怎会有人，生得那样相似的一双眸子。”

南歌却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什么可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