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梧在榻上躺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脸上似有水滴划过,有人紧紧地抱着她,一声一声唤着他。
她蹙了蹙眉宇,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梦里的她好似有些悲凉了。
新婚之日替人挡刀,平白无故送了卿卿性命,想来她是这大雍朝最倒霉的新娘了吧。她有些苦涩,究竟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怎的就非他不嫁呢。
幸好只是梦罢了,否则嫁给他,日子该有多难。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自嘲一笑,道:“哭得这么伤心,我都要当真了。
小玉儿端着药进来,听见帘子里传来的花,愣了愣,好奇道:“夫人,是谁哭了?”
听见小玉儿的声音,姚清梧眼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恍然回过神,轻咳一声,笑道:“没什么,做了个梦罢了。”
她起身,见小玉儿端着药站在跟前,便含笑捧着药婉一饮而尽。
“夫人可觉得好些了,”小玉儿担心地问她。
姚清梧含笑道:“没事了,也不知怎么了,近来头疼的时候多了些,但要是发了梦,反倒纾解许多。”她见四处无人,问道:“莲花呢?”
“莲花姐姐去请大夫了,”小玉儿看着她苍白的面颊,忐忑道:“夫人是梦见谁了,梦里还念叨呢。”
姚清梧顿了顿,总不能说她肖想了那位表兄,便随口说道:“只是想起哥哥和家中几位亲人,这几日又逢姑姑的生忌,我盘算着,得空去庙里捐个往生牌位,叫他们在那边能好受些。”
“等夫人好了,我和莲花姐姐陪夫人一起去。”
“好,”姚清梧朝她浅浅一笑,又想起方才周婆子的事,问道:“我听莲花说,你和周氏动起手来了,可有伤到哪里?”
小玉儿眼眶一红,忙摇头道:“不疼,我机灵着,她伤不到我。”
“还嘴硬呢,”姚清梧微凉的手抚上她眉角的一处抓痕,道:“若是破相了,将来可怎么好。”
“一副皮囊罢了,”小玉儿的胡乱抹了抹那细微痛处,眼中满是坚决,说:“好看不好看,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才不在乎。小玉儿只想一辈子,陪着夫人。”
姚清梧浅浅一笑,摩挲着她好看的眉眼,说:“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莲花带着一位老者进了院子了,切过脉又嘱咐了几句,便告辞了。
莲花打起帘子来,笑着对她说道:“大夫说叫夫人多将养着,凡事不必思虑过重,定是前几日赵王府上的人来闹事,这才突然病倒。”
“寿王妃是郡主的亲姨母,不过是借机发泄敲打罢了。”
莲花却不甚赞同道:“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夫人病着,还非逼着夫人亲自绣郡主的红盖头,逞得他们比宫里的娘娘还金贵。”
“都是我学艺不精,”小玉儿心里窥觊,这苏绣她还未精进,否则也不会叫人挑三拣四,连累夫人不能好生休息。
“这也不能怪你,”姚清梧宽慰道:“如今你的手艺,比起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就是你的错。”
“原本就是赵王府刻意刁难人,”莲花看向小玉儿,说道:“倒不必为此自责。”
太子妃被圈禁,却迟迟不下废妃诏书,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天下岂有不透风的墙,谣言四起却也没能叫东宫易主,反闹得人心惶惶。
如今,即便寿王一派如日中天,东宫始终是岿然不动。
“姐姐可有信来?”
莲花想了想,说道:“除了十月里来过一封信,这两月并不见来信。”
“给几位郡主和太孙的礼物,要早些送进宫去,”姚清梧自然知道东宫的日子并不好过,陛下与太子已是彻底生了嫌隙,废太子诏书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罢了。
她与东宫的关系,自然只能坚定地站在太子一边,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需要早做打算。
“边关的商队回来,说有人在互市上买了不少马,买马的人自称是走镖的人,”莲花倒了一盏茶给她,又说:“严庐说,里头有个眼熟的人,看着像赵王府一个管事。”
姚清梧应了一声,道:“严叔识人向来仔细,咱们也要早做打算。”
“若是陛下......”
两相博弈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再无转圜之地。
三年的时间,听闻崔密祯用计一举铲除了江南的寿王派系,令寿王至今捉襟见肘。
没了江南的银钱支持,暗处集结的人马险些闹出事端来。
听闻是陆贵妃和寿王妃变卖不少陪嫁体己,这才将事情压下去。
可如此一来,东宫自然有所察觉,越发小心仔细应对。
莲花知道她平日里思索的事多,沉默起来常常能一日不说话。她看着有些不忍,却也不知该如何劝,夫人思索的事她也插不上话,也献不了好计策。
“夫人,”外头南歌唤了一声,道:“门房那儿来了个人。”
姚清梧回过神,吩咐道:“进来说。”
南歌闻言,便挑开帘子,领了一个婆子进来。
卫妈妈是在外院伺候的,若有客来,多半都是她来回话,只是今日却是南歌陪着过来,倒有些稀奇。
“什么人来了?”她问到。
“外头有个姑娘,说,说.....”卫妈妈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启齿。
“只管说就是,”莲花大抵猜到来人不善,便说:“难不成,夫人还会吃了你?”
卫妈妈便皱着眉头说道:“原本公子高中是喜事,但这姑娘说,说她一路跟着公子赶考,如今怀了身孕,来求夫人留个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