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

燕方眉宇又皱了起来，看向崔密桢眼里多了几分烦闷，说道：“你们自斗你们的，别牵扯旁的什么才好。”

“人活一世，谁都逃不掉。”他无奈一笑，眼中暗淡了几分，道：“惩奸除恶是人间正道，悬壶济世是你的道，大家各司其职，何必想太多。”

“哼，”他冷笑，道：“好一个道。”

又逢小童子来请安，说有个巨贾，来求一味药。

燕方远远应了一声，转身欲走，一时回头又扫了崔密桢一眼，咬着牙根说道：“下次把船停远点。”

崔密桢面色泰然自若，端着粥碗恍若未闻，只有姚清梧后知后觉，脸涨得通红，连手指头也忍不住发抖。

“他听见了！？”她胆战心惊，羞耻不已。

“想来不会吧，”他的笑意深了深，安慰道：“那小童子不是说了么，他昨日不在庄里。”

姚清梧咬了咬牙，忽然觉得吃食有些索然无味。

若是当真被人听了去，这和活春宫有什么区别，指定都以为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一个出家人，难道还能做出听人墙根的事来。”崔密桢见她上心了，又道：“且那码头，又不是他朝云山庄的地界，他还能管那些，理他做什么。”

姚清梧显然没有全信，但若是不信他的话，她又无法逃脱羞耻心，当真是虎逼悬崖，进退不得。

“再者说，知道就知道了。”崔密桢有道：“马上就成亲了，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到我们夫妻寻乐子。”

“别说了！”姚清梧压低声音，左右观望了一下，道：“庄里还有小孩子，岂能口无遮拦。”

“好好好，不说便不说了，”他无奈一笑，实则也是极稀松平常的话，并没有那么大声，悄声道：“下次，咱们去江上，必定不叫人靠近......”

姚清梧险些噎住，忙塞了个馒头到他嘴巴里，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太阳快下山时，乘风发了一枚信号弹，便有载着人的数只小船驶来，十分利落的装卸货物。

小童子记了账条递过去，乘风仔细核对后，便往崔密桢跟前复命。

“都核对过，数目是对的。”

崔密桢颔首，看了小童子一眼，笑道：“你师傅，可有什么话交代的？”

小童子蹙眉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眼神与燕方学了个十成十，轻咳一声道：“师傅说，这一趟可以不收银子，但约定之事不能悔。”

他低低的笑了笑，说道：“好，那一言为定。”

于是趁着入夜前，几人登舟而去。

乘风仔细嘱咐了小童子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方才就觉得，你与他很亲近，”姚清梧走上前，问道：“你们是有什么缘分吗？”

乘风见状，只笑着解释：“他是我一远房表弟，因父母双亡，原是要跟着我过活的。只是，我去接他的路上，他就已经被燕庄主带走收了入室弟子。”

“想来，燕庄主是好人。”她虽然对燕方不甚了解，但听乘风如此说，倒也不失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且看如今那孩子长得又结实，待人接物又稳妥，必定是燕方悉心教导的缘故。

乘风在刀尖上行走，只怕照顾不好一个孩子，跟着燕方或许能过正常人的日子。

他朝小少年摆了摆手，便转过身不去看他。

姚清梧则站在园地，看着小童子静静伫立在那儿，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一步步登阶而去。

待商船靠岸，长风早已等在那儿，似乎有什么要紧大事，满面深沉。

今日收到的都是坏消息，他实在笑不出来。

见崔密桢下来，他一个健步凑上，蹙眉道：“大人，事情不太顺利。”

崔密桢少见他有这般深思不定的时候，眉头跟着皱起来，吩咐道：“嗯，知道了，回去说。”

姚清梧见两人之间气氛低沉，想也知道是宫里的事，这会儿靠了岸，想来是要料理他那些俗物了。

“我叫乘风先送你回去，过几日再和你细说成亲的事。”

乘风闻言，蹙眉看向两人，却也不敢言语。

“好，那我先回去了。”她含笑看着他，又说：“照顾好自己。”

“好，都听你的。”他敛去眼中最后一丝焦躁，面色温和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