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因玩得高兴,不多时就趴在杨璋的背上睡了过去。
两人走到一处茶铺歇脚,想着一会儿就要回去。
“大婶,一叠糯米糕,再来一壶茶。”她朝老妪笑道,将茶水钱递了过去。
月牙儿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木然的拿起糕点果腹,一只手还拉着姑姑的袖子。
“累了吗?”姚清梧含笑道。
“不累,”他笑着抬起头,眼尖地看向茶铺旁一张黄纸。
小小的年纪正是好奇地时候,于是拉着姑姑的手,指着那张黄纸问道:“姑姑,那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皇榜,”一旁的杨璋含笑道:“譬如朝廷有要犯,或是天家有红白喜事等,都会昭告天下,以示正统。”
“为什么天家有事一定要天下皆知?”月牙儿好奇道。
“许是因为,天家乃天下百姓之主,天下子民皆是天子子民,君臣父子,自然要昭告世人。”杨璋笑着解释道,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等将来,月牙儿自然会知道的。”
“上头写了什么?”
姚清梧无奈,只得抱着他去瞧个热闹。
两人站在皇榜前,她一字一句地念着,忽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姑姑?”月牙儿看着姑姑微变的脸色,问道。
“奉天昭告,天子昭曰。皇太孙李栋端秀慧外,文志维才,上孝帝君,下悯臣民,册封新乡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站在身旁的秀才喃喃开口道,一时又感慨不已,道:“长孙殿下才八岁就得了册封,陛下当真疼爱他。”
姚清梧听见月牙儿唤她,便回神笑道:“没什么,方才有个字,姑姑一时没认出来。”
“姑姑回去定要多多念几遍千字文了。”他蹙眉眉毛,活像一个小夫子。
“没大没小。”她佯装不高兴地敲了敲孩子的额头,说道:“不许皱眉毛,你想变成小老头吗?”
一时笑闹了一会儿,几人才回去。
到了分叉的路口,姚清梧远远见小篆等着,他的身后还牵着一辆马车。
看这光景,并不是杨府的路。
“璋哥哥这就要赶回书院吗?”姚清梧有些不敢置信,分明是今日回来的,学里竟不给多放一天假。
“是啊,”他苦笑道:“夫子严厉,只有得了头名才能放三天假。”
“这样啊,”姚清梧见他神情低落,便说道:“读书贵在持之以恒,头名总是难一些,想假以时日,璋哥哥定能夺得头筹。”
“借你吉言了。”
杨璋沉默了一会儿,将兔子灯塞给姚清梧,道:“这个兔子灯,烦你走一趟,交给我母亲吧。”
姚清梧迟疑了些许,笑着接过,说道:“也好。”
“璋哥哥一定能拿头名,”月牙儿握紧小拳头,颇有气势地看向杨璋:“月牙儿觉得璋哥哥最厉害!”
杨璋噗嗤一笑,忽觉得被一个小孩子如此热切期待着,竟有些许感动。
“那,小生必然再接再厉,让姚公子刮目相看。”
“不能输给他们哦!”月牙儿坚定地说道。
杨璋回头登上马上,露出些许伤感,回头看了姑侄二人一眼。
等走得远了,小篆才叹了口气。
“少爷,你为什么不告诉姚姑娘,这一回你得了第三名。”
杨璋淡淡道:“第三名又如何,不过区区第三,岂会入她的眼。”
“小的看姚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小篆说道。
“可我想要的,不是她一时的高兴......”
“少爷.......”
“我什么都没有,唯有出人头地,才觉得有资格站在她跟前。”
小篆只觉得少爷虽然用功读书了,但比起从前,似乎不那么快乐了。
次日清晨,姚清梧走进铺子,便看到摞得整整齐齐的账册,账本全是新的,每一笔都誊写地格外清晰娟秀,比她写得好百倍。
她颇有些感慨田盏的实力,又觉得工钱开少了,等有银子了定要多封几个红包才好。
天盏生了个火盆,将那些旧账册投进去烧了。
“怎的要烧了?”
好在院子里空旷,气味不那么难闻。
田盏回头看了姚清梧一眼,道:“不烧留着度支司来抄走,罚一笔赋税么。”
“原来如此。”姚清梧尴尬一笑,她并不精通户部的律例,田盏却司账房多年,自然知道里头的门道。
“姑娘你这账册乱得我头疼,”田盏笑嘻嘻道:“小人在外头这些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掌柜,当真是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