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天气多变,姚请梧二人下山的时候下起了雨,忽遇见一个故人。
容宥。
容家大公子,容宥,竟会在这里遇到他。
二人皆愣了愣。
姚清梧有些担忧地看向姐姐,今日照面,谁会想到,温润玉如的性子随和的容家公子,竟像是变了模样,清瘦的厉害。
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时,两人实现相撞,各自沉默。
“宥哥哥,你怎么不等等我!”
不远处,传来少女的抱怨声,姚清梧望去,是一红衣少女,正举着伞朝这边疾走而来。
“穗穗,走吧。”
姚清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姚清梧见状,便也不再理会容宥,跟着走了。
“阿婉,”容宥出声想叫住她。
奈何山中雨势渐大,姚清梧只是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姐姐不曾停留,也不不作理会。
“那个红衣裳的姑娘,是京兆府沈家五姑娘,沈君怡,”她开口,淡淡地说道:“你说,她会不会与我们的命一样。”
“罢了,”不等姚清婉开口,她无奈一笑道:“何必为难人。”
那一刻,姚清梧觉得,姐姐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
登上马车时,姚清婉看了一眼妹妹,嘱咐道:“照顾好自己。”
“姐姐也是。”
桐花亦是朝她欠了欠身,有些不舍地开口道:“三姑娘若是得空,时常送信来,保重。”
“桐花姐姐,”她垂眸,道:“姐姐以后,全仰仗你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桐花打着伞,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意,道:“姑娘早就如我的性命一样要紧了。”
马车在东宫侍卫的护送下,一路望宫中而去。
她在山寺下站了许久,直至雨势渐收,放晴的时候天边忽然挂起一道彩虹,令众人驻足。
崔密祯休沐那日,天稍稍有些阴沉。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京城的天,亦是冷得越发厉害。
“听闻今年北地入冬尤其早,”章姑姑捧着一个暖炉进来,塞到姚清梧手里,说道:“姑娘仔细着凉。”
“是啊,早起不知怎么,竟觉得北风呼啸了。”她顺着话茬,又道:“对了,章姑姑,如今文心斋可还开着?”
"开着,姑娘可是要置办什么?"
“没什么,我记得文心斋有上好的纸墨,月牙儿如今上学,兴许用得上。”
“既如此,姑娘想要什么,奴婢去办。”
“我想自己去看看。”
“也好,有大人陪着,自是能帮着参详。”
不多时,崔密祯便换了一身常服过来,见二人正在说话,便问道:“怎的有事?”
姚清梧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不过闲聊两句罢了。”
“马车已经等着,我们该出发了。”崔密祯看向章妈妈,又问:“可安排妥了?”
“大人放心,都放在车上了。”
直至两人登上马车,她才发觉马车放着纸扎香火。
马车使出城外,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外头青山绿水,景色异人。
这一片人迹罕至,山腰上盖了一间茅舍,似乎常有人来打扫。
一片青山绿水下,身形挺拔的俊朗男子一手提着竹篮,一手牵着姚清梧的手,缓缓前行,时不时抬手拨开茂密的竹叶。
又走了些许小路,才到了草庐附近。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几处立着几座新坟。
“这附近有墓园,”崔密祯平静地开口道:“那时候我俸禄少,只够安置这一处,想着等将来你回来,再做打算。”
他俯身,将祭品摆放整齐,香烛火苗微微颤动,不曾熄灭了去。
“你陪几位说说话,我在草庐里等你。”
她胆大包天私奔那日,正是姚家被抄家问斩的时候,皇榜张贴告示,她才知家中出了大事。其实,那时候她隐隐察觉了异常,崔家莫名延迟婚事,明桢无端病故。
如山海倾倒之势从四处席卷而来,所有人四处都在于姚府划清界限。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日黑夜,琉花忽然求她赏些不要的东西给她,说留个念想。可琉花本就是不爱金银的性子,忽然转性,又是为了什么。
她抱膝坐在坟前,眼泪不由自主滑落,断断续续抽泣着。
从前鲜活的人,转瞬都埋进了图里,从她生命里一瞬消失殆尽。
山风轻拂,有风声低鸣,像是低声地安慰。
两人在草庐里用饭,崔密祯打了水煮茶,递过去,道:“我以为,你那时跟我走,是夫人和大人默认的。”
姚清梧捏着筷子的手一顿,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垂眸说道:“他们什么都没说,我也没想过,为什么那日后门上正巧没人,走得这么顺利。”
“我当时有母亲给我的一些体己,在江南西道置了些田地,”他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她碗里,说道:“想着等我们去那边安定下来,下地也好,教书也好,总归能和你这辈子隐居下来。”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