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怕是赶不回去了,想着过了中秋就启程。”
“好,”崔密祯一口应下了,本就无名无分,临安毕竟还有她的家眷,他抚摸着她的侧脸,道:“到时候,我送你。”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他不紧不慢地换了一身常服,说道:“难得回来一趟,后日我休沐,左右无事,到时候陪你四处走走。”
接着,他又唤来了章氏,低声吩咐了几句。
章姑姑眼中闪过错愕,又看向姚清梧,眼中含着一丝酸楚,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眼看着快要到中秋,外头渐渐热闹起来。
市营司在仙林山处搭建彩棚台子,中秋庙会是大节,年年热闹。
早起时,她便告诉崔密桢,想去千林寺上香祈福。
崔密祯打量了她一会儿,应下了,又嘱咐了两句,解了腰间的令牌给他,说:“别跑得太远,若有事叫人来传话。”
“好,我都知道了。”
崔府的帖子送上门,千林山的主持自然有照拂,早早叫人备下禅房。
姚清梧下了马车,便说:“我去上柱香,你们不必跟着了。”
侍从应了一声,便驻守在原地。
她回身望去,只见的陡峭的五百步台阶上,是一座葳蕤的宫庙,常年食皇家香火,隐隐有些冲天气势。
她刚踏进庙宇,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姑娘,”桐花迎面走过来,朝她欠了欠身,笑着说:“姑娘说兴许能碰见三姑娘,果然来了。”
姚清梧浅浅地笑了笑,十多年的日子,每逢中秋去上香,是姚家姊妹最难得的闲暇时光。
那时候,大姐手里拿着面具,二姐则一路逛吃,只有她提着一盏螃蟹灯,固执地站在高台上等崔密祯寻过来。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三姑娘,跟我来。”
姚清婉在屋子点了禅香,因有李照护着,她休养的还算不错。
二姐虽对着外人清冷,私底下却是个温柔又跳脱的人,可如今,里外都成了清冷的模样。
桐花推开禅门,她站在门外看着姐姐熟悉的背影,轻轻唤道:“姐姐。”
姚清婉不曾回头,只说:“过来,陪我上柱香。”
京城里人多眼杂,她连给父兄立个排位的事都不能办,只能对着一尊神佛,上香诵经。
二人上香后,姚清梧回过身,打量着妹妹的容颜。
妹妹和崔密祯的那些个事,她这个当姐姐的岂会不知。
所以,她向来看崔密祯的时候,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无端有些厌烦。
可如今,偏偏只有崔密祯,能护着她妹妹。
“你知道么,娘和姑姑一向不对付,何况那时候崔密祯不过是崔府一个没人疼的小冻猫子,拿什么和陆家公子比。可你偏偏看上他,眼中再看不见旁人。”她无奈一笑,又说:“好在爹爹肯赏识他,他又不负所望中了进士,这才让母亲勉强应下了。”
“姐姐.....”她红了脸,不自然地开口道。
想起妹妹惹出的那些故事,姚清婉不免浮出笑意,说:“我那时,总是羡慕你,能义无反顾地爱一个人。不像我,只不过是等着别人来挑选的工具罢了。”
“姐姐!”姚清梧忙拉起她的手,噙着泪摇头道:“不许这么说自己。”
她却淡淡地笑,说:“是啊,谁也不是生来就为了当一件物品的。”
“姐姐......”
“穗穗,”姚清婉双眼有些沉寂,摊开一双玉手,喃喃道:“既然老天让我活着,大抵是有些指引的,手长在我身上,总要去抓到什么才甘心。”
那一刻,姚清梧总觉,二姐身上有些她看不明白的变化。
她握住那双玉手,盯着姚清婉,斩钉截铁地说道:“姐姐想做什么,穗穗都帮你。”
“傻妹妹,我的事我自然有主意,我怎么舍得让你去犯险,”姚清婉倾身抱住她,说道:“姐姐只有你了。”
她又朝桐花看了一眼,桐花会意,从旁取了个匣子出来。
姚清梧将她打开,里头是一叠银票和地契。
“这.....”
这些东西,让她有些震惊。
抄家的之后,家中所有产业都已充公,怎会......
“这是母亲私产,”姚清婉轻叹道:“家中缝变的那日,老管事将这些物什用油布包了投入了池底,只匆匆交代了一句。过后我偷偷派人去找过,竟找了回来。”
她看向妹妹,说道:“我如今深陷宫中,在我手里始终无用,你若是愿意,就料理起来,兴许以后有大用。”
“只是,我不善经商。”
姚清婉笑了笑,说道:“我给你荐几个人,你去寻他们,自然不必你事必躬亲。”
"姐姐既如此说,穗穗照办就是。"
“好妹妹,这东躲西藏的日子,也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