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蓓卡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他们?他们是谁?”
“讨厌的人。”
她笑起来:“那我是讨你喜欢的人喽?”
伦恩先生咳嗽两声。
西蒙打量着她:“不必要,我没觉得你需要讨我喜欢。我喜欢你,讨厌你,你都不必在意,人们都说我的性格很古怪。”
“别人不在意你的想法,或许很容易,如果是十分钟前,我也能很轻易做到这点儿,但现在你要求我这么做,恐怕有点困难。”
他皱皱眉:“既然你关心我的想法,那就请你不要说这些奉承话,我不需要奉承,别让我讨厌你。”
“而且,我暂时没有跟人交谈的想法。”
瑞蓓卡自信从未在社交场上遇冷,即使人们讨厌她,也从不把话说绝,总是那么迂回。
利安德尔少校不讨厌她,她认为他甚至还对她有点好感,可惜他说话实在太直,一点都不给她见缝插针的机会。
回旅馆的后半程,她一直没能与他交流。
阿尔文回到旅馆,听说瑞蓓卡找到了西蒙,很惊讶。
只用一天找到西蒙,她肯定很得意。
瑞蓓卡与西蒙结伴回来时,她的嘴角几乎一直上扬,如果伦恩先生没把她在西蒙面前吃瘪的事告诉他,他真的以为她大获全胜归来。
想到她一直无往不利,连在他面前,都常常占据上风,现在却被西蒙一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蠢家伙挫伤。
阿尔文既高兴,又不高兴。
在听到西蒙不打算回去见布克德太太,而是准备乘坐海平面公司的“航行者”号前往法国,他仅剩的那点儿高兴,顿时消散无影。
“你买的什么票?”
“二等舱。”
阿尔文心中鄙夷:“我帮你买张一等舱的票。”
西蒙伸伸懒腰,仰倒在单人沙发上:“不必了,你知道的,一等舱还得社交,我不喜欢跟他们交际,宁愿住二等舱。”
“已经七年,你对上流社会有再多不满,差不多也该消气了吧?一直怀着仇恨,对你并不是件好事,特别是仇恨上流社会。你这样报复不到任何人,只能自断前途,又有什么意义?”
“我才二十七岁,不一样升到少校了吗?他们妨碍不到我,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当将军的远大理想。”
见西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阿尔文无奈,不得不换个表达方式:“如果你的地位升高,你能更好报复那些人。”
“先违心地奉承他们,等我成为将军,再转过头来报复他们?我宁可不报复,也不想给他们好脸色,让自己不高兴。”
说到这里,西蒙突然坐直身子,眼睛发亮:“我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找到当初骗我欠下‘太子债①’的人,昨晚杀死一个,他临死前,告诉我,另一个人在法国。”
“你是通过决斗杀死他的②?木仓的准头那么差,你简直是在赌命。”
“我的块头那么大,还海外历练那么久,他不肯用剑跟我比,只好用木仓赌运气。”
阿尔文无奈地摸摸额头,这样鲁莽又不可理喻的人,他实在跟他讲不通,必须直接说明意图了。
“我和夏普小姐,也要乘坐‘航行者’号,说实在的,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小舅舅住在下等舱,与下等人来往。如果你不想住一等舱,那就换一艘船。”
“不行!”西蒙差点跳起来。
“法国离英国不远,如果让他知道我杀死贝尔的事,万一在我赶到前,他跑了怎么办?”
晚饭时候,瑞蓓卡见到阿尔文和西蒙时,被告知:西蒙也将与他们一起,前往法国。
西蒙因为被阿尔文威胁,如果不愿意升舱,阿尔文将把他与人决斗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布克德太太,这会儿怎么看阿尔文,怎么不舒服,只好与瑞蓓卡交谈。
“夏普小姐去法国有什么事?”
瑞蓓卡瞥瞥阿尔文,他竟没告诉利安德尔少校,这是什么意思?
阿尔文替她答道:“夏普小姐在英国发了笔财,想回法国寻亲,顺带进行一些投资。她的近亲基本都已经去世,因此,母亲拜托我,护送她乘船回去,帮她看看合同是否规范之类的。”
“投资?为什么想投资?”
“毕竟是母亲生活过的国家,经历大革命和连年战争的洗礼,或多或少,经济和工业,都有些下滑,为了纪念母亲,我想为法国做点贡献。”
她说完这番高尚又孝顺的话,利安德尔少校的表情有些不对,她突然想起,自己犯了个错误。
瑞蓓卡秉性圆滑,惯于说这些虚伪的话,面对耿介的利安德尔少校,乍有些转换不过来。
“真的吗?赔钱也肯干?”西蒙一脸怀疑。
她露出微笑,大大方方承认说:“当然不可能。我对母亲的感情是真的,但所谓的为法国做贡献,实际上,更多的是有利可图,人们告诉我,那是片好市场。”
西蒙举起酒杯,朝向她的方向:“夏普小姐很奸诈。”
瑞蓓卡不喝酒,她右手虚握,做出握着酒杯的样子,跟着举杯。
两人都笑着看向对方,一种名为“被孤立”的感觉,迅速包围阿尔文,他插话打断这怪异的氛围:“奸诈有时候确实不是贬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