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兵荒马乱之后,痛吟哭泣的苏青被送到了医院。检查过后万幸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右手臂骨折,身上多处皮肉伤,必须要入院治疗。
一堆保镖在前后护着,张凉也被叫来加班办理各种手续。因为这家医院梁氏控股,没用多久就处理好了一切。
苏青被送进了高级病房。
病床上,苏青脸色苍白,死死抓着梁淮波的手,哭得眼眶红肿,“我是不是不能再画画了?淮波,我废了是不是?我是不是废了?”
“我的事业、我的名望、我拥有的一切,全都没了!连你也要离开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
手背被迫贴着他的脸,沾上湿漉漉的泪痕。
一向对他清高自持的青年哭得歇斯底里,小动物似的抓着他的手,表现出强烈的不安和依赖。
梁淮波有种诡异的错觉——在事发之后,苏青离他竟比以往更近。
他心里生出些荒谬之感,没有出声安慰。
哭声慢慢小了,苏青没得到回应,抽噎着看他的表情,眼里竟有几分小心,“淮波……”
“你很少这么叫我。”
捏了捏眉心,梁淮波心情乱糟糟。烦躁、迷茫、焦躁,没有对苏青的心疼,没有夙愿得偿的喜悦,甚至连“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苏青”的想法也不知不觉淡下来,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清晰听过内心的声音。
苏青不知道怎么接话,讷讷道,“淮、梁总,我身上好痛。以后我要怎么办?”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
梁淮波叹了口气,“医生说只是骨折,没有伤到内脏。修养一段时间,不会留下后遗症。”
“可是,我接下来的画展呢?”苏青自然而然地问,语气焦虑,“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很多收藏鉴赏家都收到了请帖。还有有名的前后辈们,如果就这么取消,他们会不会认为是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
“万一他们觉得我们感情破裂了怎么办?”
“……”
“感情破裂?”梁淮波念着这四个字,抽回手,对上苏青慌乱看他的眼睛,“以我们的关系?”
“梁、!”苏青下意识生怒,很快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声音又低下去。但他话中仍暗藏指责,“是你说喜欢我。”
梁淮波叹息出声,“是我说喜欢你。”随后他笑了下,“苏青,你比我心狠。”
苏青哭声完全停了。他已不适应梁淮波对他说硬话,哪怕只是一句不含褒贬的评语,“你什么意思?”
“梁淮波,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你才是那个位高权重的人,是我逼迫你付出的吗?你现在后悔了,要来指责我?”
他的情绪比之前的歇斯底里要真实很多,左手指着他的脖子,“你怎么不看看你做了什么?!”
梁淮波修长白净的脖颈上,此时满是袁灼故意留下的印记,让他冷峻的气质中硬掺杂了几分浪荡。
他没有遮挡,坦然面对苏青的质问,眼里露出真切地疑惑,“所以我要怎么对你?”
“为什么转移话题,你心虚了?”苏青讽笑。但梁淮波认真而迷惑的神情让他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
“我不知道。”梁淮波安静注视苏青,不再是以往包容的温柔,更像无动于衷,“如果我们之间是爱情,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牵扯?如果我们之间是交易,”梁淮波笑了,“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苏青,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什么?”
苏青脸皮抽搐,脸憋得涨红,“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清算我?后悔了?是你主动的,我没有逼你!”
梁淮波没有说话。
在他有限的对爱情的印象中,也有过这样不留情面的争吵。这让他觉得,他或许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可心灵的倦怠和平静,又告诉他里面的不同。
“苏青。”梁淮波望着他,“我不懂。”
“我以为不停地付出,金钱、关心、感情,就能得到你的真心。”
“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也对,毕竟我的参考对象结局也不好。我们之间会这样,也许是正常的。”他淡淡地道。
心虚、慌张、不安,苏青神经绷紧了,脑子前所未有地灵活。
他态度猛转,又去拉他,“你就是在指责我?你认为我做错了。”
“好,我认错。我认错可不可以?之前说的话都算数,我只是一时改不过来。”苏青挤出笑容,柔声道,“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不作了。我们好好的——我答应你的告白。淮波,我们交往吧。”
在梁淮波出声之前,他又严肃地说,“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再联系那个贱人。”这时他俨然将袁灼看作生死大敌、不要脸的无耻小偷、玷污他爱人的恶棍,语气中充满厌恶。
说完,怕自己语气太强硬,又暧昧地道,“你只要有我就够了,我会好好满足你的。”
门外响起“碰”的一声,隐约还有劝阻和安抚的声音。
梁淮波垂下眼,胃部一阵痉挛,第一次不敢看苏青的脸。
不是害羞,而是不适。
说出这句话的苏青,仿佛在亲手抹去初见的美好幻影。
以为戳中了他的心事,苏青嘴角一勾,被避开的左手越挫越勇,趁着梁总低头,伸向不该碰的地方。
下一刻。
“啊——!”
“碰!”
苏青的惨叫和破门的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