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润景下了车,门卫确认了他的名字就放了行。他徒步走到29号别墅的鹅卵石小路前。
路灯的灯光照亮了枫树,影子和光点打在落地窗上,照得人面清晰。
他对窗照了下着装:清冷感十足的白衬衫,拼接的设计更显质感。袖口、衣角大师级的手工暗纹刺绣,让这身衣服价值不菲。
——他两年前的穿衣品味。
区别只有价格的贵贱。
两年前。他还是一个自诩清高的穷画家,偏爱四处彰显自己的艺术气质,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才华。
两年后,他早无需衣着证明,也厌倦了艺术和低调,更偏爱奢侈精致的名牌服装。
但每次见梁淮波,他依旧穿得一如既往。
苏青想到了他和梁淮波的“既往”。
玻璃窗上的倒影涟漪般散开,短暂显露两张带笑的生疏有礼的脸。
——是站在玻璃画框前的他和梁淮波。
是他不知道梁淮波的身份和深意,只把他当朋友时的样子。
他们一起采风、踏青,他会陪自己逛各种画展,听他对每幅画发表独特的见解,听他畅谈梦想和未来。听他说,他一定会成为著名的画家,让每个看到他画的人都惊叹他的才华。
从没有人这样认真地倾听他,没人这么认真地注视他。
只有梁淮波。
他总是含着笑,温柔而钦佩地看他,对他说,“我相信你。”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朦胧暧昧的情愫涌动在二人之间。只有相处的单纯快乐,没有利益和权势,没有差距。
梁淮波仰望崇拜他,像一个希望被引领的小孩;梁淮波支持认可他,像可靠的臂弯。
可那都是假象。梁淮波不是他以为的纯良友人。而是对他抱有异样心思的权贵。
表面上向他表明心迹,实际上却根本没给他选择。
路灯闪了一下,苏青余光看到玻璃上映出陌生的倒影,鬼祟地窥探着这处。
“谁?!”他条件反射地斥问,紧张地转过身。
别墅对面空荡荡,没有人影。
苏青神情凝重,不死心地左顾右盼,依旧没发现其他人。
但刚刚绝对有人在看着这边,年岁身形辨不太清,但在他出声后就消失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有人盯上了梁淮波?
苏青皱起眉,会是谁?
梁淮波对安保一向很重视,他的保镖团就住在左右,何况润景小区本身安保就很严密。也不知他怎么进来的。
算了。苏青神情松懈下来,以梁淮波的地位和作风,谁盯上他都不奇怪。
他那样的能量和手段,也用不着他一个小画家担心。
到时候和他说一声就是了。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客厅一片黑暗,暖黄色的灯光从二楼传来,在脚边留下竖条的光线。
把着旋转楼梯的扶手,苏青一步步向上走。
镂空雕花的护栏圈住二楼,站在楼梯口,能看到门缝露出的光亮。
黑暗中只有这间房亮着灯。
-
房间内,床上一片凌乱。
“够了。”
梁淮波避开袁灼不依不饶的吻,懒洋洋不愿动弹。
袁灼春风满面,嘴角笑容收不住。两颗眼珠眨也不眨望着梁淮波,望一会儿,闷笑两声。再望一会儿,又发起痴,情不自禁靠近,想要索吻。
梁淮波最开始还配合他,像只餍足的黑豹,甩着尾巴晒太阳,任人类rua毛。
次数多了,感觉脸被犁了好几轮,终于不耐烦,试图把人赶走。
袁灼这才克制收敛。但没一会儿又故态复萌,梁淮波烦不胜烦,也不贪这点懒,干脆起身,打算去浴室清洗。
袁灼拦腰抱住他,“别走啊,梁总。再躺一会儿呗。”他下巴搁到梁总肩膀,整个人从后搂住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梁淮波双手拄着床,腰板不似以往笔直。被压着肩膀,就不自觉往后倚,直到放松靠在人怀里。
嘴上却不放松,“躺着被你骚扰?”
“已经不叫骚扰了。”袁灼得意地笑,想起和梁总签合同的当初,死命馋人身子,又不甘心就这么下手。现在可不同了,“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
梁淮波不说话,不否定,但也不承认。
他的沉默让袁灼不满,咬了下他的肩膀,没敢用劲儿,“梁总你说话,你是不是自愿让我做你男人的?”
梁淮波就算真默认了,这话他也不可能承认的。
“你再胡说?”他一巴掌拍到他脑门,力度同样不疼不痒。
袁灼咧出一嘴白牙,“你就嘴硬吧。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美滋滋用脸蹭梁总的肩头。实在没忍住“啾”了好几下,又香又滑,他干脆埋脸狂吸。
梁淮波无语,内心复杂。犹豫间,又由他去了。只是没一会儿,他脸一沉,“袁灼!”
袁灼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暧昧地呵气,“梁总好无情,明明之前那么喜欢。还热情地主动……”
手背的皮被掐,他“嘶”了声,默默闭上嘴。
梁淮波冷笑,手肘怼在袁灼胸前,用力推,“怎么?三小时还没吃够?——放手。”
“不放。”袁灼嬉皮笑脸,“三小时而已,我吃一辈子都不会够的。好梁总,再给我吃吃?我就啾一下,保证不多吃。”
“你想都别想!”
“好梁总?好宝宝?好老婆?”
梁淮波一阵恶寒,翻身挣脱袁灼的怀抱,拿起一旁的枕头,“住口!”一枕头锤上他的头。
袁灼笑嘻嘻地扑上去,一边避开,一边趁机搂人,好几次都被梁总避开。
他越战越勇,嘴上没把门,“好宝,再给老公啾一下?乖乖?”
梁总灵敏地避开他,好身手在这时发挥了重大作用,愣是让他半天没得手。
看着袁灼郁闷的表情,梁淮波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枕头又砸中了他的脸,梁淮波一挑眉,得意地蔑视了他一眼。
袁灼爱死他这模样,看得痴了会儿。不意外又被“重击”。
“重击”倒也无所谓,他皮糙肉厚。但胡萝卜在眼前吊着,看得着吃不着。袁灼逐渐躁动,调动了全身的力量。
找准时机一个猛扑!
“呃、”梁淮波不察被打倒,两只手腕被擒,枕头掉到床上。
袁灼志得意满,对梁总挤眉弄眼,炫耀自己的胜利。
梁淮波怒瞪着他,好胜心上来。也不束手就擒,奋力挣扎起来。
本就光溜溜在事后温存,如今又一通扑闹,渐渐地,擦枪走火的暧昧感让空气热辣起来。
袁灼早就瞅准了目标,一边抵挡梁总的反抗,一边还不忘原本的目的。方一动作,梁总反抗的力道就弱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梁淮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离得很近,像忽然出现在门外。
“等下,外面好像有人。”梁淮波挣了挣,着急地提醒。
袁灼怀疑他在耍诈,舍不得抬头,含糊道,“没听见门铃啊。梁总,别想着耍歪主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梁淮波要气笑了,“袁灼!你起不起来?”
依依不舍地松开嘴,袁灼委屈道:
“梁总……”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尖利的惨叫,几乎震痛耳膜。
床上的二人一惊,本能看去。
苏青死死抓着门把手,目眦欲裂。
进门之前,他听到屋内传来笑闹的动静,却从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他忠心的追求者。即使被他拒绝,也永远温柔守候的梁淮波,一次次纵容庇护他的梁淮波,只对他特例的梁淮波,此时被他爱慕的男人亲密地抱在怀里,躺在一张床上。
那个冷淡强悍,总是以保护者姿态出现的梁总。明明强势地掌控他的一切,此刻却敞开胸怀,纵容那样的冒犯……
苏青惊怒妒忌交加,死死盯着这可恨的一幕,心脏痛得要撕裂了。
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拒绝他吗?他不是希望他不要再烦他吗?发现对方另觅新欢,他应该高傲地嘲讽他,说“你的爱不过如此”,再潇洒离开的。
可、可不是这样!
他要的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