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黎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就该教训那个小白脸一顿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他撸起袖子边走边豪气地喊道:“阿七,带上五六个人跟我走。”
江家大院的深处,有一处环境清幽的小院,院门前,两株翠柳亭亭玉立,修长的竹枝交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一方青石砖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径旁是几丛淡雅的夏菊。
小院正中古朴的屋内却别有洞天,屋内,高大的书架摆放在墙角,塞满了满满当当的经史子集,其中还不乏众多学子难觅的孤本本,屋子中央,宽大的书案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墨韵毫、凝香笺、端心砚,件件都价值不菲,书卷的墨香弥漫在整个空间。
这是江家专门为钟望秋读书所开辟的院子,环境极为清幽。
江天德害怕是否太过寒酸怠慢了这位故人之子,想为他换间更大的庭院,钟望秋连连托词受之有愧,江天德只得作罢。
钟望秋立在院中那颗参天大树旁,他比江绾依要更早回到金陵,那日听到马车轱辘轱辘的声响,钟望秋想去看看江绾依,可是刚踏出院门的脚声声顿住。
事到如今,他又有何颜面去见她呢,他本该遂了她的愿亲自去退亲,是他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可是每当他走到江天德书房附近,他的脚步开始踌躇,内心升起肮脏的期望,若是,若是他再拖一拖,若是江家父母还愿意,钟望秋发誓,他日后定会一心一意待江绾依好。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框噔”一声,小院的木门被踢开,板身吱呀吱呀摇摇晃晃,钟望秋猛然抬头。
在身着深蓝色家丁簇拥下,衣着华贵的江一黎双手抱拳,气鼓鼓的走了进来。
钟望秋快步上前,全然无视着来者不善的模样,面不改色客气道:“原来是一黎弟弟,今日怎么会来这里,还等我片刻,去沏一壶好茶。”
江一黎并不买账,他鼻孔轻哼一声,抬着下巴自下而上逡巡了一圈钟望秋,呵斥道:“谁是你弟弟,我只有一个姐姐,你算哪根葱姜蒜,随便跟小爷我攀亲戚。”
钟望秋的笑僵在嘴角,他双手抱拳一脸谦卑,哪怕面前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孩童,“是,江公子,是我妄言了。”
“哼。”江一黎觉得面前这个书生就是披着一张虚伪面皮的狐狸,明明都快被自己气炸了,还要为了那可笑的颜面装模作样,但凡他皱皱眉头慷慨激昂一顿,江一黎都算佩服他有血性。
江一黎指指钟望秋,没有半句废话,冷冷下令,“打。”
训练有素的家丁一窝蜂涌上去,钟望秋一介书生,向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很快便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脸上青紫交加。
“你们这是做什么,罔顾礼义廉耻,粗俗不堪,毫无教养……”钟望秋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嚎叫着,还未等他说完,一块臭气熏天的破抹布被塞到嘴里
江一黎挖挖耳朵,漫不经心的抖抖指尖,嗤笑道:“还有力气叫,来呀,给小爷狠狠地打。”
有了主子的撑腰,下人们打得更卖力了,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钟望秋身上,屈辱与不甘如潮水一般席卷全身,钟望秋攥紧了拳头,他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只觉得一张张可怖的面孔围在他的周围,狰狞叫嚣。
“停!”江一黎眯着眼瞧着日头,点到为止,他还是有分寸的。
钟望秋仿佛得到了喘息,他瘫在地上,逞着婴儿环抱的姿势,小口喘着气,一双面料不菲的云纹翘头履映入眼帘。
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圆乎乎的脸自上而下俯视过来,十几岁少年宽大的身躯遮住了毒辣的日头,江一黎眼睛微眯,一脸畅快道:“小爷我老早就看你不爽了,天天一脸清高样,居然敢欺负我姐。”
钟望秋想辩驳,只是一张嘴吐出一连串血泡。
“啧。”江一黎一脸嫌恶后退几步。
他蹲下身,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几分冷意,“你倘若真的自命不凡自诩清高,就别要我江家一份一毫。”
说完他环顾四周,清幽的小院,凌通体透的水晶棋子,千金难求的孤本书籍,江一黎冷哼一声,带着明晃晃讽刺,“若抛不开富贵荣华功名利禄,便要忍折腰之辱。”
“这种浅薄的道理连我这种混身铜臭味的商人都懂,钟望秋,你不会还沉浸在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梦中吧。”
江一黎起身,冷眼瞧着缩成一团一团不住发抖的少年,“醒醒吧钟望秋,你登科及第的美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