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说“没事”,也没有彻底放心,叶沛良心疼道:“刚放假,好好休息一下,别太累。”
唐怡萌心虚地“嗯”了一声,意外为不太高明的谎言加上病恹恹的注脚。
叶沛良以为她学习学到生病,事实是,从放假到现在,唐怡萌没有看过一次书。
单词没有背,阅读没有做,说好了从明天开始复习,到了明天又推给后天,到了后天又被婚宴、陪奶奶看病之类的事情打断,就这么一天推一天,好几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做。
朋友圈里,又有同学晒出offer。
短暂的失落后,唐怡萌发出“恭喜”两个字。
与此同时,她郑重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有人通过三年的努力拿到研究生的入场券,她虽然迟了一些,但只要从现在开始加快速度,也能赶到终点。
唐怡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调整好心态。
就在她决定迎头赶上的时候,一场意外给了她迎头一击。
第二天天没亮,唐启光慌慌张张地叫唐怡萌起床。
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雨,附近河道水位升高,雨水排不出去,全灌进地下室。
“快去搬东西。”唐启光催促,“能救一点是一点。”
后来据官方报道,这是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奶奶也说,上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雨还是上一次。
地下室分为三个区域,有造价百万的影音室,有放着健身器材的活动室,另外还有一间储藏室,里面存着整箱的白酒。
唐启光不只一次向别人炫耀,那些酒是留给唐怡萌结婚用的。
唐怡萌一直以为这是玩笑话,今天才见识到这些酒在老唐心里的分量。
他放过同样岌岌可危的渔具,不管地下室的积水已经没过小腿,也顾不上水里会不会有杂物或者带了电,只要还有一箱酒没被水淹,就要把那箱酒救出来。
降雨还在持续,越来越多的水顺着台阶涌进来,连墙上都在往外冒水。
站在上面往下望,水面上飘着木板,让人联想到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
唐怡萌害怕了,唐启光回来后,她紧紧拉住他,不让他再下去。
“你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闷响,地下室变得一片漆黑,走廊上也没了灯。
后来从业主群得知,雨水淹了配电站,整个区域断了电。
这下想进去也不可能了。
眼看着一片心血付诸东流,唐启光唉声叹气地埋怨唐怡萌:“你要是早点结婚就好了。”
唐怡萌说:“我连对象都没有,结什么婚。”
“怎么没有对象,老叶家那小子不是挺好吗?”
很奇怪,唐怡萌的第一反应不是反驳,停了两秒也只是部分否认:“那也要等到毕业。”
结婚用的酒没了,客厅里的地毯、家具也不能要了。
二楼露台的下水口被枯叶之类的东西堵塞,积水倒灌进室内,从挑空的客厅落下来,形成一道瀑布。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人完全没有闲过。
疏通露台下水道,翻出锅碗瓢盆接水,把低处的物品转移到高处,以及祈祷暴雨快点停下。
忙完后回到卧室,眼前惊人的一幕无声地将唐怡萌击垮。
从没漏过水的卧室漏水了,水从天花板上落下,不偏不倚地掉在她的书桌上。
一本跟着叶沛良学阅读记下的英语笔记,一本跟着辅导书和网课记下的专业课笔记,全被毁了。
旁边放着上厕所都舍不得撒手的手机、平板,此刻却顾不上检查它们是否无恙。
看着被水泡到字迹模糊的笔记,唐怡萌心里空空的,又像被堵上了什么东西,哭都哭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做完了作业但忘带了,老师说:“没带就是没写。”
可是你明明写了。
或者是为了第二天的小组作业赶了整晚PPT,点叉时电脑问你“是否保存”,你着急忙慌地点了“否”。
理智告诉她,遇上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重来一次。
事实是,很长一段时间,唐怡萌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除了把笔记拿开,再没有下一个动作。
不敢翻开看一看,也不敢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句话叫“无知无畏”。
就是因为体会过一笔一划记笔记的过程有多么艰辛,才没有勇气再来一次。
唐怡萌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发呆、睡觉、玩手机。
只要她不去学习,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过一会儿,叶沛良来了消息,他问她家里怎么样,有没有进水?
唐怡萌好像真的忘了笔记的事情,回复道:“地下室淹了,老唐的酒没了。”
“那还好,我家里有一些,叔叔不嫌弃的话,可以送给叔叔。”
“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那是给我结婚的酒。”
明明都噼里啪啦地打出来了,唐怡萌却在转瞬间选择删掉,说:“那是他自己酿的酒。”
叶沛良表示认同:“那确实不一样。”
对话到这里就停下了。
老唐的鞋厂还好,叶家的车厂似乎也在暴雨中受到了损失。
叶沛良忙着善后,以至于把原本定好的英语课推到了下一周。
两日后,积水退去,一切修整如初。
唐怡萌也从无尽的悲愤中恢复过来一些。
过去的就过去吧,补笔记的事以后再说,先按照原计划接着复习。
唐怡萌刚拿出书本,发小皮皮虾来了消息。
“小栗子,出来玩啊!”
皮皮虾姓皮,性别男,爱好女,是唐怡萌的中学同学。
高中毕业后,皮皮虾去国外读书,最近才有空回来。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倾尽全力攒了一个大局,据说要把玩得好的同学都叫上,唐怡萌也在其中。
“先去烧烤,再去看电影,然后去海阔一号玩上一通宵,不醉不归!”
哇!
唐怡萌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快乐过,她本来就不想看书,听皮皮虾一说,魂都跟着飞走了。
她差点就要答应,转眼看到一个字都没写的笔记本,讪讪道:“算了吧,我……”
皮皮虾说:“别不给面子啊,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下次再见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这倒是实话。
唐怡萌记得,上次见皮皮虾是在高考后,一转眼三年过去了,这次不见,等皮皮虾毕业移民,再想见就难了。
一边是荒废了很多天,多学一天也不会有效果的考研复习,一边是见一次少一次的好朋友,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唐怡萌爽快道:“行,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