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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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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迎来送往了数不清的过客,车体被一个又一个人接力涂鸦,层层叠叠的喷漆覆盖,颜料几乎虬结成痂,斑斓到让人眼花缭乱。

距该景点没几步就是几个简陋货摊,售卖什么的都有,喷漆最多。

远处铅灰色的云层已经开始积聚,风里飘着丙烯酸喷漆刺鼻的甜腻和沙尘的土腥气,末日即将来临的氛围非但没让抵达的游客萌生早点离开的心思,反而一个个兴奋起来,肆意涂鸦的,放声大笑的,迎风奔跑的……

程川对在汽车上作画挺有兴趣,买了两罐喷漆跃跃欲试。

才站到一辆车顶前,旁边一个刚刚和他在同一处摊位购买喷漆头戴棒球帽的年轻小伙就迫不及待拧开一罐,“呲呲”几下拉出几道奔放的亮橙色线条。

“噢耶耶耶耶耶!你们快来猜我画的是什么!”棒球帽扬声招呼他的小伙伴们。

一位大波浪卷发女孩说:“发光的灯泡?”

“什么吗凯西!分明是他养的那只狗!”一个白胖的卷毛反驳。

“你们都错了,那是一颗苹果树吧?”

“不!”棒球帽又稀里哗啦乱喷几笔,蹦跶两下后脱帽,转头,身体挺直双脚并拢,缓慢地向前鞠躬,谢幕一般对他们说,“是青春!”

“切!~”

“OMG土爆了巴迪!”

“快走!我们不认识他……”

“听起来冒着傻气不是吗?”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程川偏头一看,是一个同样手持喷罐衬衣西裤打扮绅士的老头站到了他身侧。

“我以为您会说‘年轻真好’。”程川一边抬手在车顶上喷出个巨大方正的框,一边回复老头。

“年轻真好……是的,年轻当然很好。”老头连作画的姿势与步骤都优雅,拄着绅士拐杖站在车的侧面,先用一瓶金色喷料打出一块纯色干净的底,“但不可否认,很多人意识不到这一点。我敢保证绝大多数人的青春都过得痛苦,总盼着快些成长,快点拥有钱财权势……最好是下一秒就苍老,这样便什么都有了。但当年轻真如他们所盼望的那样转瞬即逝,傻孩子们又该后悔了……”

程川喷的大方框线条画得很粗,覆盖了一些前人留下的图案,也将一些框在其中,有形状扭曲的爱心,有龇牙咧嘴的笑脸,有不堪入目的脏话……

他继续起笔,开始画圈,一大一小,随后是一些细节——不出几分钟,一台线条利落的简笔画相机就印在了上面。

画完自己的,程川又探身去看老头。后者虽一直在碎碎念,动作上却并不比他慢多少,这会儿已差不多完成。

“戒指?”程川看清了图案,金底上,是两枚白漆喷出的素戒,挨在一起,右下角画了几个字母,他猜测可能是老头和爱人姓名的缩写。

“猜对了,孩子。”老头落下最后一笔,笑眯眯盯着自己的画作,颇为满意,“今年本该是我和他的金婚。”

程川注意到发音:“他?”

“我的爱人。”老头浑浊的眼珠望向荒原,目光因回忆而变得悠远,“他是个画家,天性烂漫,年轻时喜欢旅行,总嚷嚷着让我陪他去浪迹天涯。但我那时是个助理教授,得给学生们上课,泡实验室,发文章……正如刚才说的,我急着长大和苍老,而忽视了他。”

从“本该”这个词程川就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陌路相逢的,交浅言深本是冒昧。但有些时候,故事的确对着陌生人反而更好开口,他知道老头愿意倾诉,自己想听,就也不顾冒犯了,顺着对方的话问:“后来呢?”

“后来他就自己出发了,在我们计划去新婚旅行那一年。我临时被学校的会议绊住脚,他很生气,便自己走了。但我知道他从来不会真正和我生气,事实上我也收到了他的电话,在出发的那天晚上,他说在堪萨斯州等我。我收拾好行囊,我以为我甚至能赶在第二天之前和他相拥而眠……”

老头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我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我到达时,迎接我的是一屋子尸体,他住的旅馆遭到了抢劫,生还者没有几个……他不在其中。”

“……您节哀。”天人永隔的悲伤太庞大,劝慰的话语太渺小,程川不知该怎样安慰,只能选了最朴素的一种。

“不用替我担心,孩子,我已经学会和悲痛和平相处了。”老头看了看他,随即转向不远处的荣峥,“我告诉你我的悔恨,不是为了乞求怜悯,而是希望能少一些人重蹈我们的覆辙——哪怕只有两个。”

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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