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身份什么的也不是件那么值得去纠结的事,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告诉江枕西这些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不是什么坏人,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知道鬼钱币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谭生望着风来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知道,生姐难道不晓得吗?”
又是一个问句,次次都把问题抛来甩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答案被人说出,被人记住。
叹了一声,她扭头,抬手往后拨着被吹乱的头发:“小江其实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语言来试探我,我们作为鬼道师,本来就会知晓一些不被普通人所知道的事,这并不稀奇。”
“鬼钱币是由鬼魂所变,一枚鬼钱币就代表着一个鬼魂,幻化成鬼钱币能给他们带来几声喘息的机会。”
“什么意思?”江枕西看她,“什么叫作喘息的机会,他们不是有七天的时间吗?”
看来那个人告诉了挺多事啊。
“是有七天时间,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实打实走过这七天,通常这个数在三,也就是说到了第三天,他们就会虚弱到无力行走。”
谭生摸了摸喉咙,因为话说多了有些干哑的疼:“幻化成鬼钱币对他们来说,把三又变回了原本的七,时间拉长了两倍,让他们有了更多留在人间的可能性。”
“那如果他们没能幻化为鬼钱币?又该怎么办?会变成鬼吗?”江枕西挠挠眉毛。
原来能变成鬼钱币是个常数项,是所有鬼魂都有资格,不存在变数,她还以为这只是时微寒一个爱玩的把戏,喜欢那种把鬼魂捏在手心的那股掌控感。
“如果没能幻化成鬼钱币,那他们变鬼的几率会变大,不那么容易被压制。”谭生晃了下眼神,而后垂下,“可鬼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变得,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在第七天结束时没被带回地府,二是要有足够的执念支撑,只有满足这些才有机会变成鬼。”
“听起来也不是很苛刻啊。”江枕西感叹。
这些都是她不曾了解到的,落在耳朵里就像是在听人讲故事。
“不,小江想的太简单了。”谭生不禁莞尔,“地府里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死去之人的鬼魂在外漂泊,他们会抓紧一切时间把人带回去,更不要说有时间去积攒足够的执念。所以成鬼这事,不见得有说的那么容易。”
抬手摸摸鼻子,都快被冷风吹冻僵了。
“那还有别的法子吗?”
“什么别的法子?”
“就通过别的途径变成鬼的法子。”
谭生深吸一口气,慢慢又吐了出来,扭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个人没和你说过吗?”
“没有,一点都没讲过。”江枕西摇头,话语透露着些许委屈。
哟呵,这情绪来的毫无征兆,让人想要进一步窥探,了解清楚它的来龙去脉。
谭生瞧她一眼,低头看着指甲边起的倒刺,想撕掉:“确实是有这么个法子,可不被允许这么做,所以我们称它为禁术。”
“为什么?”江枕西问。
“因为,”提到这个谭生笑了,是很释然的那种笑,让人注目,“非必要,不能让人失去轮回的机会,我们会想方设法阻止他们变成鬼。”
“可地府接受的不就是鬼吗?为什么会失去轮回的机会?”
“地府接受的,从来都不是鬼而是鬼魂,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拇指揉了揉眼角,谭生继续,“毫无例外,鬼都是拥有极深执念的,而执念这个东西呢,会影响他们转世,让他们成为不可控的存在。”
“什么又叫不可控的存在?”
她们在这儿说了半天,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好似没有尽头。
“不可控就是,往世的执念会影响来世之人的性格,让他们有可能变得可恶、可怖,甚至于做出危害他人的事。”
“可能?”江枕西挑眉。
“可能,来世的事是没有谁能说清楚的。”
“那这不就是纯属在瞎猜吗?”眉头又皱了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有理有据的事,可听来听去,就像没有打牢地基的高楼,在飓风里摇摆不定。
“不,这是一种长久积攒下来的合理推测。”谭生跺跺脚,再扭一扭,缓解有些僵硬的脚踝,“它告诉我们,必须要去阻止,哪怕它只存在很小的可能,我们也不会放任不管,这是我们和他们做的交易。”
这东西出现第二次了,让原本沉下去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有些按捺不住。
江枕西咬着嘴唇,耸了耸鼻子:“你说交易,那你们都给了什么,又换取了什么,亦或是得到了什么?”
“自然是帮他们解决一些麻烦事,来换取想得到的东西。”谭生扭头擤了个鼻涕,新鲜空气涌进鼻腔,有股清凉感觉。
这是一种说话的艺术,在知道与不知道的边缘徘徊,讲究一个半知半解,像是钓鱼甩出去的鱼饵,不停被鱼线拉着走,看到却又吃不着。
既然人家都不打算告诉,又为什么要抱着求根问底的心态去问呢,要保持应有的距离,免得惹人烦。
园里那边有人在说话,江枕西扭头看去,是张闵和岑森,她问谭生:“那当鬼道师的人多吗?”
“不晓得,天南海北那么广阔的地界,有谁数的清楚呢。”两手一摊,只能摇头。
她不是百科全书,找不到一页对应的答案,如果想知道,要么去找更清楚这事得人,要么就靠自己。
“你们真的不厉害吗?”
“真不厉害。” 谭生话语一顿,扭头看去,“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抬手,刚好一片叶子落她手里。
“你的那张符也戴很久了,我帮你去找老张换一张吧。”
按着胸口,她想,如果不是谭生提起,都快忘了自己还戴着这么个东西,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谢谢生姐。”
“不客气,回工作间吧。”
眼里闪过一丝暗芒,瞧着她身影慢慢走远,垂眸望着掌心里躺的三角形,手攥成拳,尖角刺着皮肉,留下不容忽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