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按时去上班,游山水请了假,说是要复习期末考,可能得等到一月中旬的样子才能结束,那时再回来探望一次。
生姐说那个时候都可以回家过年了,还来园里做什么,不如就等过完年再回来,她不依,说什么也要来走一趟,于是顺着她自己的安排,也就答应下来。
一切如旧,一切又不如旧。少了个年轻人,园里好像也跟着少了些乐趣,冷清不少,不再有被追打的欢腾声,就连偶尔小打小闹的争吵也不见了。
习惯了欢声笑语,突然间冷淡下来,仿佛去了别处,不再是之前那个熟悉地方,挺心焦的。
周四,又接了一单生意,可没人脸上能见到开心,一个孩子鲜活着的生命结束在了年末,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哀伤。
他的家人齐聚一堂,都来了,江枕西看了一眼,在众人的悲痛氛围里离开。
院儿里栽的女贞树还是之前那副繁密模样,系在树干的红绳褪了色,隐隐泛着白。
叶子落了一地,风一吹就往旁边跑,偶尔几片不走寻常路,从她脚上踩过。
“小江。”
突然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枕西挪了下眼,回头看去,是谭生。
“生姐。”淡淡打了声招呼。
“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最近都没怎么见你笑了,看起来很不开心。”谭生手揣兜,在她旁边大概一步的距离站定。
有吗?难道自己表现的就这么明显吗?
手摸上自己脸,垂下的目光落在一地树叶,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偶有突发的一阵情绪叛逆而已,我习惯了,生姐不用担心。”
谭生扭头瞧她一眼,随着她的视线一起落在满地树叶:“你做事,向来是让人省心的。”
话落,沉默在两人之间逐渐蔓延开,鼻子有些痒,抬手揉了下。
“那枚鬼钱币,你说是一位朋友送的,能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吗?”
谭生并没有打探人隐私的喜好,只是那东西着实让人放不下心,日思夜想,惹人无端生出几分煎熬。
江枕西蹙眉,掀起眼皮,扭头朝她看去:“鬼钱币?什么鬼钱币?”
她在试探,同时也在思考如果她还有疑问,自己到底该如何回答。
谭生咬了下口腔内壁的软肉,不着痕迹瞧她一眼,拧了下眉:“就是那天你摔倒,我在地上捡到的那个东西,就是鬼钱币。”
“生姐怎么会知道它叫鬼钱币?”江枕西睨她一眼。
有些疑问,是需要开口说了,才能得到答案。
她一直都有猜测,谭生或许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有身份,只是那个身份于她、于旁人而言,存在的界限很模糊,但又并不像时微寒那样,与人有隔,地下人间。
谭生舔舔嘴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它的?”
问题抛过来扔过去,又回到了她手里。
风来了一阵又一阵,吹的江枕西脸像刀割一样疼。
吸了吸鼻子,感受到争先恐后钻进鼻腔的空气,凉嗖嗖的,很不安逸,
“我说了啊,就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说这玩意儿叫鬼钱币,我就记得它叫鬼钱币。”她没撒谎,只是选择性的隐藏了一些事实。
谭生瞥一眼被吹走的树叶,又看了回来:“那她有告诉你,鬼钱币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生姐都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鬼钱币的?”
揣在兜里的手,拇指用力搓着食指指骨,感受到一阵顿顿的疼,她扭头,对上江枕西望来的视线:“我其实是一名鬼道师。”
她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可却又弄的人装了一脑袋的糊涂。
“……”
江枕西眨眨眼,仔细盯着她瞧。
“如果生姐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犯,可以不用回答。”
“……我没骗你,我真的是一名鬼道师,张闵也是。”
张闵:?这就暴露身份啦?
哦,这么个小地方,还真是藏龙又卧虎。
江枕西咂舌,不由有些尴尬,她还以为是一个什么胡编的假东西,没曾想是真的。
“鬼道师是什么?为什么会知道鬼钱币?”问问题嘛,就要晓得清楚才算完。
谭生摸摸下巴,思考了一阵儿,其实是在脑子里疯狂组织词汇。
“鬼道师呢,小江可以理解为是一群和鬼怪做了交易的人。”谭生如是说,“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只是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们会一些普通人没有的本事。”
“什么本事?很厉害吗?”心里有猜测,江枕西挪了眼神看她。
“算不上厉害,也就一些能见鬼、抓鬼的小把戏而已。”盯着自己鞋尖看了好一会儿,谭生抬头,“那你呢,你的那个朋友,是鬼道师还是什么其他身份?”
“就不能是个普通人吗?”江枕西反问。
轻笑一声,谭生摇了摇头:“小江觉得,这是普通人会知道的事吗?”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猛地敲在心上,让江枕西不由思索起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时微寒要告诉她这些事?鬼钱币也好,她自己的身份也好,为什么要告诉一个普通人,像他们那种科学现象解释不了的存在,不应该抱成一团远离人世才是最安全的吗?
或许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靠过去而已。
“她不是鬼道师。”江枕西望着谭生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树叶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谭生望着女贞枯黄的树干,收敛了眼神。
江枕西的话,说的很耐人寻味,不明确点破那人的身份让她去猜,要么很厉害,其实力在鬼道师之上,要么只是籍籍无名,在他们之下。
这好像都不是能确定的事,所以只能动脑子去猜,可就算动了脑子,也不见得就能找到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