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时方昀的思绪混沌了片刻,待视线重新恢复清明时,眼前是被破烂黑衣包裹的宽阔胸膛。而他,宛若一个娇弱的少女,无力地瑟缩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凤黯颠了颠横抱在怀中的时方昀,啧了两声,摇着头惋惜道:“这几日下来,少将军怎么好像比之前还轻了?”
时方昀眼角狂抽,这姿势让他心底的羞耻瞬间达到顶峰,当即咬紧牙,用力去推凤黯的胸膛,满脸急切:“你……快放我下来!”
重获自由的不黑站在凤黯头顶,看着时方昀毫无效果的挣扎,嘎嘎叫了两声,拍着翅膀叫道:“羞羞!”
时方昀:“……”
“呵,再说一遍呢?”
不黑一顿,收紧翅膀,安静地卧下了。
凤黯失笑地摇摇头,无奈道:“不黑就是只鸟,少将军怎么还和它计较上了?”他说着,拖着时方昀双腿的手放下,小心翼翼地把时方昀放回到地上。
时方昀迫不及待地就要推开凤黯,可脚刚挨上地面,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由内而外,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让他双腿一软,险些跪倒下去。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凤黯的前襟,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跌入对方怀里。时方昀瞪大眼,心底的羞愧夹杂着恼怒直冲天灵盖!偏偏他越想站直,身体越不听使唤!
慌乱间,他突然想起来凤黯往他胸口处下的银针,当即质问:“臭乌鸦,你对我做什么了?”
凤黯一听,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顿时满腹委屈,就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少将军不利的事!少将军体弱,前几日才被寒血玉的寒气侵体患了重病,若是寻常人,怕是早都一命呜呼了!你本就还未恢复,今日又用了那种非正常的法子,病上又加伤,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怨在我身上!你再要这般无缘无故迁怒于我,我可真的要不高兴了!”
时方昀整个人都靠在凤黯身上,他现在甚至能想象到自己那种“娇弱无骨”的恶心样,心头的恼火一股接一股地直往外冒,根本没心思听凤黯废话。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再次尝试以自己的力气站起来。
可就在松开凤黯衣领的那一刻,他忽的感觉手腕一紧,眼前的景象飞速旋转,下一刻,他已经趴在了凤黯的背上。
凤黯笑道:“少将军你看,这不还是让我背着了?”
时方昀沉默抿唇,闭了闭眼,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该说不说,背着到底还是比抱着好太多。
他不说话,凤黯就那么背着他静静站着。
待时方昀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回想起凤黯方才说的话,好像还真挑不出问题,如此说来,倒是他无理取闹了……
时方昀撇撇嘴轻哼一声,语气却透出了他心底的几分低落:“那就有劳暗主了。”
“不劳不劳,能帮上少将军,那就是凤黯的荣幸。”凤黯的语气相当轻佻,说着便直接跃上头顶的屋檐。步法轻盈地带着时方昀往澈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轻功施展开来,凤黯的速度极快,即便已经在极力稳住身形,但时方昀还是感到了一阵阵的不适眩晕。闭上眼,耳边尽是衣摆被狂风卷过的咧咧响声,好在凤黯足够高大,肩膀宽阔,倒是把迎面吹来的凉风大部分都给挡了去。
时方昀被风吹的有点冷了,又往下缩了缩。头上忽的一重,不黑应是嫌风大了,又改落到他的头上,这让他本就勉强支起的脖子越发无力。
看了看面前宽阔的背脊,他无奈轻叹一声,也不矫情了,侧着头把脸颊靠上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脸颊边的背肌,好像有过一瞬的紧绷。
时方昀没在意,人一放松,困倦感也来了,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就在他即将闭上眼的那一刻,凤黯忽的出声问道:“少将军就这么回去,不管五殿下了?他一个傻子,深更半夜的孤身一人,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时方昀眨眨眼,心头腾起了一股子不耐烦,“买两坛酒还能走丢,那要他还有什么用?”
他虽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个时间,再加上金京城宵禁巡视严苛,卫不愚即便身为皇子,除非店家是他的忠实拥戴者,否则根本不可能把酒给他!
让他去买酒,也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他而已!至于会不会走丢……
反正在这金京城,到处都是暗棘的眼线,总不会让卫不愚真遇到危险。
时方昀想着,从鼻腔内发出一声轻嗤,直言道:“少说废话,闭嘴吧。”
凤黯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闻言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隔着布料,背上传来的温度暖到安心——却又冰冷到让他的鼻尖发酸。
良久,他无声地勾起一抹苦笑,视野也渐渐变得模糊。
……罢了罢了,他的阿昀烦他厌他,都是他应得的。只要……只要阿昀留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