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茸将头埋在被子里,深吸了几口被子里的香味,觉得这段时间睡在棺材里简直是虐待自己。
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是鸟扑扇翅膀带来的声音,她将头从被子里抬起,看向那个略带神秘的灯笼。
不多时,风停了,灯笼下的千年木上歇了只鸟。
鹰?
顾茸抬起脖子,昂着头,脑子瞬间闪过八万个念头,从里到外惊了个遍。
这鹰是姜冶的。
她在姜冶的房间里。
她躺在姜冶的床上!
顾茸一个弹射从床上跃起,落在地上时差点崴了脚。她扶着小茶几一脚蹬上鞋,直不愣登地站在房子正中间,不敢发出声音,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等了半天除了巨鹰梳理羽毛发出的声音外,没有其他动静传来。
顾茸试着向房子另一侧迈开一步。
她走到鹰的面前,偷偷望向窗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被风吹落的满地树叶,还有吹进屋的潮湿感。
再看回屋内,这里修得和姜冶的风格不太一致,惹得她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来。
桌上铺了符纸,还有一些杂书,不过这些都只占一小部分,桌子的八成都被木雕工具占满,一个个被打磨地发光发亮,还有一些未雕完的木块,也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摆了一排,领头的那个是一只站着走路,伸着舌头的狗。
这人定是有点强迫症,还有点可爱。
顾茸发笑地琢磨着,从桌子前又绕到另一个架子旁。
“这是什么?”
架子被盖了一层黑布,不像是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顾茸打量一眼就停住好奇心,找了一把矮凳坐好。
刚坐稳当,她就发现心口的位置有东西硌着,伸手一掏,原来是那个和她神似的小人偶。
“还以为你会被留在石棺里呢。”她点了点小人偶的脸,笑道。
就在这时,鹰在背后对着窗外发出啸声,顾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这一声差点将冷汗叫出来。
门被急促地推开,姜冶喘着气,额角还冒着细汗,他看着坐在屋中间的人,愣了半晌,跑了过来。
紧接着顾茸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拥住了,木雕落在了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两人中间的缝隙里。
姜冶单膝跪在她面前,因为有矮凳挡着,他只能一手撑在椅背上,另一手扶着顾茸的后脑勺将她按在怀里。
他将脸埋在顾茸的颈窝,慢慢平缓呼吸:“欢迎回来。”
顾茸被这个极具占有欲的拥抱整懵了,攥着拳头不敢回抱他。
幸好姜冶情绪平复的很快,他慢慢松开了手,仰着头看向她,嘴抿着,眼里满满都是复杂的情绪。
顾茸也看着他,是披散着头发的姜冶,还有些汗味,和她平日里看到的不太一样,是柔软的,似乎也是真实的姜冶。
怎么她这躺了石棺一趟,人就变了?
她的眼神从迷茫变到奇怪,直到姜冶拂过她额间落下的碎发,她才道:“你手如何?给我看看!”
姜冶将左手从椅背上拿开,伸到她面前:“早好了,你看。”
手背上的皮肤已经长好了,只不过上面的疤痕变得更加深了。
顾茸托着他的手,摩挲着那道痕迹:“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吧。”
她不是傻子,也不能否认自己的生理反应,和姜冶初次见面时一切就有迹可循,每当她看到这道疤痕时,心中就莫名震颤。
姜冶反手握住她,道:“不是,曾经也这样唤过。”
“何时?”
“十年前。”
“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完全没有印象。”顾茸觉得懊恼,她记人一向清楚,姜冶这么独特的她怎么会忘。
“不是我们第一次见,但却是那时候割的,”姜冶停了停,眼中带了回味过来的不可置信,道,“我当时只是个能看见鬼的木雕师而已,没想到会在凡间碰见我的梦中人。”
顾茸抬眼,面前人的神情不似在说假话:“在凡间?”
“大约五岁起,我就不断梦见一具石棺,你睡在里面,睡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你不在那里了。”姜冶不再看她的眼,低头看着交握的两只手道。
“那是哪一年?”
“名叫‘献灵’的壁画丢失之年,也是我回到姜家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