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不就是刚吃酒回来,睡倒了嘛。”左筝从屋顶跃下,悄咪咪地朝屋里看了眼,“霍,黑气都从身上冒出来了。”
这家是这一片熄灯最早的,院子里除了大大小小的空酒罐子,其他啥都没有。
每个罐子顾茸都检查了一遍,都是喝得底净,而喝醉的那个人正光着上身躺在床上,整个身体倒是匀称,却唯有肚子像是怀胎十月的。
“幽冥有他这样能喝的不?”左筝压低声音,生怕惊醒里面的人,让那凶魂跑了。
“据我所知,大司命应该能一较高下。”顾茸觉着压嗓子费劲,声调不变道。
“别这么大声,醒了怎么办?”左筝上手就捂她的嘴,“你怎么离体了?”
“他整个人像酒里泡发的,不可能醒的,”顾茸拨开她的手,推开门就进去了,“不离体怎么抓梦鬼?”
这么一听,左筝找了个干净地方入定,从实体中脱出后进了屋。
面前这个大肚子,虽然身体打着呼,但却浑身冒着冷汗,人睡的并不安稳,黑气从皮肤上冒出来,这个凶魂一直在消耗他的阳气。
这种梦可能做一次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日复一日的折磨,精神比身体先崩溃,人也就离断气没几天了。
“你来的这两天有追踪到它吗?”顾茸手掌悬空放在他的脸上三寸。
左筝下巴挑了挑:“没,前段时间被我惊到了,躲了好一阵,如今刚出来。”
这梦鬼挺会挑人,挑了个睡这么熟的,做噩梦都不一定能将他吓醒。
顾茸掌心处酿出银白色的丝线,渐渐缠入到大肚子的眉心处:“有申请新的罐子吗?”
左筝立刻将陶罐递到她手上,顾茸把丝线引入罐中,和拔罐似将陶罐扣在大肚子的头上。
左筝见状,也同样将手压在陶罐底部,注入了一层法力。
大肚子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只不过仍然闭着眼,昏昏沉沉地打着呼。
“老天保佑他别突然死了,”左筝双手合十,对着上面拜了拜,“突然死了就又有活干了。”
“放心,这点法力他死不了,”顾茸封上大肚子几道穴位,“等它出来。”
说着她便靠在床前,抱着手臂闭上了眼。
*
这大肚子定是刚从烟花之地回来,顾茸睁眼后便又被酒味熏得发呛。
“这好像是京城一家小有名气的吃酒地方,美女很多。”不久后,左筝也出现在她身边。
这么说,顾茸倒是忘了,左筝常常和陈诺溜来凡间混吃喝,尤其是京城这种地方,自然是常来的。
她问道:“这地方据他家大概多远。”
“少说得走半个时辰。”左筝打量着左右招牌,确定位置。
“他没半路晕过去也真算是有毅力。”顾茸感叹道。
“诶,他在那!”左筝指着一处,大肚子正挺着肚子晃进吃酒铺子。
他熟门熟路地问小厮要了坛酒,径直进了人群中间。
顾茸和左筝加快跟上他,两人走到柜台前:“来坛和刚才那位客人一样的酒。”
左筝抢道:“在来点吃的。”
顾茸挑眉看了她一眼。
左筝用法术幻化了片银叶子,摆手道:“正巧饿了,反正都是假的,吃下去还不发胖,还能过过口瘾。”
顾茸对她的好心态表示佩服,也不管她,让左筝抱着酒坛子,直直跟着大肚子走。
一进了门内,喧嚷声立刻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光是正中心唱戏的女人身边就站了百十来号人。
大肚子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坐下来后就开坛喝酒,喝够了才眯着眼睛看一看戏。
“你说他在哪喝不行,非要跑这么远?”左筝抱着盘瓜子嗑,倒像是真来享受的。
不一会,大肚子就站了起来,从坛子里斟了杯酒,端着就进了人群里。
除了那场戏的姑娘旁人多外,还有一处围满了人。
大肚子向另一处走过去,拨开人群,晕晕乎乎地便将酒杯举起来:“钱爷,我给您敬酒。”
钱爷带着个老圆镜框,左手每个指头都带着枚金戒指,这人特别喜欢金色的东西,手里举得杯子都镶着金边,不像是这个酒馆能产出来的。
他一只腿撑在地上,另一只腿搭在桌子上,但那条腿从膝盖便只剩一条用布条捆住的木棍。
如今那根木棍狠狠敲了敲桌子,大肚子立刻会意,端起桌上的酒坛便躬身给钱爷敬酒。
钱爷将木棍从桌上挪下来,他装模作样地端着酒杯嗅了嗅,呵呵笑了两声,反手将酒泼在了大肚子脸上。
“何二狗,你这酒一股臭味。”
众人嘻笑起来。
何二狗被泼了个淋头,酒水顺着头发留下来,滴到眼睛里,可他举杯的姿势,仰头将自己杯里的喝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