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后院,姜冶没有去休息,而是忙于收拾院内,该归位的归位,该扔的都堆到一边,等着张婆来安排。
正提着半截树枝准备扔进土里时,姜府外马鞭一响,旋即大门无人自开。
院内刮起一阵妖风,石屏上的符纸瞬间吹成了碎片。
“看来昨晚闹了好一场啊!”
人未至,话倒是先伴着法力从前院传来。
院中树叶沙沙响了一阵。
一人从石屏后绕出来,黑色的戒指上粘着片符纸,戒指的主人将那片符纸捻起。
后院的风骤然停止,连空气似乎都凝住了。
“嗤。”
来人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那片符纸在指尖便烧了起来,指尖相互一搓,灰黄色的细烟飘起。
姜冶直起身子,扔了那半根树枝,沉眸看着来人:“姜北宿。”
“家主,这院里怎么一股死人味呢?”
姜北宿将指尖的白灰拍落,腰间一枚刻了‘姜’字样的铜钱被暗红线斜拴着,要是顾茸在这定要说这人骚包得没边。
他绕着还没收拾完的残破院子审视,戒指在铜钱上方一寸拂过,铜钱均发出颤响。
姜冶并不理会姜北宿,他从袖袍中掏出写好的符纸,贴在院子边的墙上,沉声道:“昨日月圆,自然有痕。”
“嗤。”姜北宿又是一声。
姜冶又是未理,一直觉得这人嗓子有点毛病,不然哪来这么多奇怪的声。
骤然,背后一麻,姜冶敏锐地向右一闪,符纸贴过的地方出现刀痕,符纸再次燃起,刀痕消失。
姜冶用手擦了擦,习以为常地看着姜北宿,又在同样的位置贴上了同一张符。
“这种把戏你要玩到几岁?”
“玩到你接不住为止喽。”姜北宿似乎也习以为常,耸耸肩,上半身和没骨头一样靠在树干上。
“如果来查案,那就去官府,白大人应该正等着你呢。”姜冶贴完符纸,回头道。
“如果不是来查案的呢?”姜北宿偏头,挑衅道。
“姜家人未经家主及长老允许私自出京城,你可知犯了什么罪?”姜冶站在阶上,负手而立,莫名添了分威严。
“哼。”姜北宿抬眼和他对视,旋即那软骨身子的骨头又长回来了,抱拳躬身道:“我来查案,顺便请家主带袁霄魂魄回京。”
‘请’字被额外重音,姜北宿牙龈都要咬破了。
姜冶沉默不语,不经意间看了眼雕刻房,半晌才道:“同大长老说我知道了。”
*
顾茸对刚才那人心有疑惑,毕竟那符文还有铜钱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没有贸然跟过去,她需要先将珍珠安顿好,算来算去,珍珠在幻境里帮了他们大忙,但是有伤过人魂这一条罪过在,下场难料。
况且珍珠能在姜家等她,就说明她自己也不想进精怪司。
“进司还没几天,都敢开始从老虎嘴里扣魂魄出来了。”顾茸边梳理珍珠的毛发,边感叹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呀。”
但幸好珍珠是个魂,还是个有自理能力的魂。
不然就那活着的猫都不愿光顾的破鬼宅子,顾茸还真怕它饿死在那里。
她从后门进宅,前门地下已经被塞了个黑红色的荷包,有了功德连银扣修复都变快了不少。
她将银扣挂在手腕上,趿着鞋开了前门。
其实这宅子是有个半大不大的小院的,只是前面的老木门现状实在惨烈,被假道士又是刻字又是贴符,现在能开个人通过的小缝都要感恩戴德。
她将符撕了个干净,顺便将栅栏上的蛛网给清干净,珍珠则跟着她在院子里一阵巡视,在院子里找了块舒服地方晒太阳。
正要伸个懒腰,让自己也去休息一番时,顾茸心底猛然一凉,那口天印棺材的画面闪过。
她这是在哪?
冰凉的水没过脚踝,她取代了那口棺材站在了中央。
铮——
又是同样的琴弦声。
顾茸觉得这声是凉的,比脚下的水还冷,直接扎进了骨头缝,将她整个人都冻在原地。
沁凉的疼让她一哆嗦,努力眨了下眼,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宅子前院。
没有水,也没有棺材。
她看向珍珠,躺得好好的。
月罄不在这儿,银扣也没反应,究竟是哪来的声音。
在她昏迷的时候,定然有人动了手脚。
正等着第二声弦响,背后的木门突然和房子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