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这免费饭菜没持续多久就停了。
顾茸和袁霄一齐站在空荡荡的板车旁边,向上望去,整栋簪花楼只有二层的角落点了灯。
呜呜咽咽的声音隐约从窗缝里透出来。
簪花楼足足一月没有开门,袁霄的胭脂生意彻底撑不住了,连每日的半块白馍都买不起,他只能和那白猫蹲在板车前,日日等着。
“这怎么有个人?”
“要饭的吧,晦气。”
“南安城还有叫花子?”
“切,原来桥头卖胭脂的,就他那破玩意儿,谁买呀。”
“怪吓人的,怎么不找别的地方,也就簪花楼的老板娘心善,留了个棚子给他。”
三三两两的人偶尔会因走错路绕到后巷,每看到板车上的人,都要喊一声晦气,遇到‘嫉恶如仇’的还得吐口痰在他身上。
毕竟那瘦得只剩骨头架子的让人太过可怕,在这富饶的南安城,哪来的吃不饱饭的。
敌不过逐渐消瘦的身体,连翻身都困难的袁霄,每天只有力气支棱起耳朵听一听后巷的动静,当然包括这些咒骂的话。
咔嚓—
后巷的门开了,来的不是花夫人,而是店里雇佣的小厮。
“哪来的要饭的?快滚!”
袁霄眼睛迷瞪:“花夫——人?”
“还花夫人呢,快滚,咱们店就因为你沾了晦气。”小厮提脚结结实实踢在袁霄腹部。
袁霄脸朝下滚在地上,脸埋在发污的湿雪里,半晌都爬不起来。
“劝你别死在这,带你那些晦气猫快滚!”小厮蹲下身揪住他的发丝,让他面部微微离地。
随后觉着不解气,松下手又踢了几下,将他留在地上,袁霄胃里连酸水都呕不出来,只能干咳两声,软在地上又没了动静。
这下连顾茸都觉着这袁霄有些可怜,想着蹲下身看看情况。
手间却一阵剧痛,如被千根针刺穿般。
是外面的咒印变化了,整个幻境想把她推出去。
她的手微微蜷起,四周景象未变,还算稳定,还未到出去之时。
脚边的袁霄比她更加痛苦。
“猫,猫,晦气,猫…”
他反复念叨着小厮说的话,拳头死死攥住地上的雪,身体左右扭动。
当啷—
短刃从腰间束带前落出来。
像是在外面的那柄,却又不大像,刀刃泛白,而外面那柄已经被酿成了黑色。
巷口的冷风不断灌进来,袁霄哆嗦着手拿起那柄短刃,仰面朝上对准自己的咽喉。
他要自\鲨!
袁霄沉重的呼吸声响彻整个街巷,这三更半夜,世间仿佛只剩他一人。
白猫躲在板车后,只露出个眼睛看他。
风呼啸而至,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儿,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是幽冥的人,没有铃铛声,看样子是偷偷来的。
是哪个司的?如此大胆!
顾茸想调动法力接着追溯过去,那股味道却转瞬消失。
地上的血水越流越多,热度吸引了白猫,它站在血迹轮廓前,犹豫着是否去探探袁霄的动静。
啊啊啊啊啊!
楼顶一声恸哭,漫天飞雪,花夫人剧烈的哭嚎,让悲伤的情绪从楼上灌下来。
能让那个坚毅夫人如此的唯有一事,小摇原来是在雪天去世的。
白猫弱弱的叫了一声,黄白色的分泌物流了出来,和血迹粘连在了一起。
小猫要出生了。
白猫没有再留在袁霄身边,而是利用他身体作遮挡,躲在了板车下无风的地方。
它没深喘多久,在冰雪中,两个纯白身影悄然而至,微弱的叫声在下一秒就被风声掩盖过去。
母猫还没舔完第二只幼猫的毛,便一头倒在了雪里。
顾茸不觉得这两只有活下去的可能。
现在就看是精怪司的人先来,还是幽冥回收处的先来了。
只要知道是谁来的,就能查下去。
果然,两声招魂铃响起,由远及近,院墙的另一面有人停住了。
仅有一人。
对面那人摸着墙壁,腕间的招魂铃随着动作晃动。
顾茸被困在袁霄身边不得动弹,只能杵在原地等着。
“大半夜的耍我玩呢?谁整的假罐子!这得罚功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