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是简短的气音,根本无法从人口中说出来,更像是有人在替花夫人念。
巷口的风打成了旋气,呼啸着从天顶压过来。
花夫人点着红胭脂的嘴唇猛地抿起,不知被什么突然封了口。
幻境被彻底割裂了。
一阵耳鸣从右耳直穿左耳,顾茸揉着耳朵,觉得实在难受。
姜冶也好不到哪去,能看到他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微暴。
待这阵风压过去,两人交握的手早已被汗湿。
顾茸甩甩脑袋,长呼了一口气。
两人像是逃过一劫,但楼下的小摇似乎没有这么幸运。
她的身体开始抽搐,手指,肩膀,脖颈,从细微的抖动开始幅度越来越大,几息之后,她像是软骨动物匐在地上,紧接着又是又是以一个不可能的姿势呈异状折叠,她胸前的肋骨拱起,仿佛能看到她的心脏在跳动。
突然,顾茸感觉手心被捏了捏,姜冶示意她看向巷口。
胭脂铺老板!
崭新的衣服,他的左脚有些跛,走的很慢,完完全全就是个正常人。
只是喉间,那个被顾茸整了个对穿的洞,仍然存在,能透过裂缝窥探到里面仍然在粘连的血块,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绝不是个活人。
老板逐步接近小摇,站在她身后,空洞的双眼死盯着咒印。
花夫人突然开口:“袁霄,你来晚了。”
“一个活人...和地下的人...混进来了。”因为声带被伤,袁霄只能慢慢说话。
花夫人些许不耐烦,双手合十架在胸前::“废物!两个人法力都不强,有何可惧。”
“黄昏之时...颇有限制...何况还有...那猫。”袁霄撩起袍角,不紧不慢的跪在地上,同样双手合十。
“我已经将他们困在簪花楼里了,出不来的。”说完,花夫人又重新抿住双唇。
风旋在他们脚边显现,瘫在他们侧面的小摇骤然回归正常姿势。
骨骼声咔咔作响,而在她重新立起来的一刹,她眼中的殷红光再也遮掩不住。
“喵——”
又是一一声拖着长音的猫叫,只不过是在簪花喽一层,而不是在后巷。
一直在关注花夫人的二人急速放缓气息,紧防着楼梯,却没想到那猫没上来,反而在楼下引起一阵骚动。
“它在撞墙。”顾茸单只眼睛闭起,借由留下的假人看到了乱象。
墨色的魂魄,在明亮的簪花楼中是显眼的存在,坐着的吃客逐个站起向异者靠近。
“想去后巷?”姜冶手抚摸着墙壁,感受震动,猜测道。
“看样子是的。”
后厨被封了,那猫撞了几遍都没撞破结界,它只能感应到距离小摇最近的窗在哪。
那处的结界就是一张覆满弹力的巨网,撞不开也撕不破。
二层的房间似乎都被这点撞击影响,从房顶扑簌簌落下两层灰来。
顾茸拍落掉在头上的灰,将法力再度注入假人,控制着楼下的‘顾茸’站了起来。
似乎是感到灵力波动,那猫站在窗柩上,趾高气昂地看着层层围绕的人类。
没有丝毫惧意。
它喉咙里发出低吼,最终琉璃般的瞳锁定在了假人身上。
透过假人的眼睛,一人一猫对上了视线。
骤然,那只猫的瞳孔缩成竖起的一条线,金色的眼球映在假人严重眼中。
滚——
尖锐的猫叫传入耳膜,左耳瞬间流出血来。最后落在记忆里的是一直黢黑胖手,将躲在板车下的母猫摔在地上,直到它再也站不起来了,抱走了眼睛还附着灰蓝色瞳膜的四只弱小身影。
假人彻底被撕碎,顾茸干咳两声,直到姜冶替她擦干净血,耳目才清明起来。
视线落在那染了血红的袖角,她捏紧袖口,顿了顿道:“它…要去救它的孩子。”
这是那只黑猫说的。
这些刻在木雕上的猫都是一起的,之前在胭脂铺是想将他们逼走。
姜冶没有被啸声影响,却也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将鹰木雕抽了出来,镇魂钉一撬开,巨鹰落在楼梯扶手处。
“去看看。”
巨鹰听令,振翅旋飞下楼。
姜冶作为施术者共用着它的视角,只见巨鹰用利爪将扑涌上来的人擒走,旋即站在空空木桌上扭着脖子观察。
黑猫对它所在之处仅仅哈了两口,大抵知道时间耗不起,将用利爪将窗框划出几条深色痕迹。
震动越来越剧烈,而巷口的三人似乎听不见楼内的动静,仍然沉浸在咒印前。
摇曳的灯火打出三道影子,最中间的那道影子骤然分裂。
袁霄伸出手,他手上是磨碎了的脂粉,伴随着风旋转着飞上夜空,又狠狠垂下,全部被小摇吸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