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声音不小,何况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她们身上,簪花楼内气氛前所未有的紧绷。
花夫人笑容凝固在脸上,半只手撑在桌面,道:“那他什么时候来?我到时候给你上菜。”
“他已经来了,你没看见吗?”顶着姜冶要将她灼出洞的眼神,顾茸坦荡回道。
“姑娘你可真会说笑!没有也别骗我呀!”花夫人用袖子掩面,耍出了她那招牌的笑容,厅内哄堂大笑,全当顾茸脑子坏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顾茸挑了下眉,将从姜冶兜里顺出来的银两拍在桌子上,嘴角扬起弧度:“没骗你,上菜吧。”
花夫人眼睛滴溜一转,收钱后,对着店内小厮招了招手,便急匆匆地走了。
“你大可不必这么说。”待花夫人走后,姜冶站在她对面道。
“幻境而已,”顾茸晃着茶杯,转言兴致勃勃道,“她能看见你,发现没有?”
“女孩子,幻境也同样。”姜冶望着杯里的茶水,未接她的话。
顾茸一滞,这话倒是头回听,真新鲜。
“这样最快,最有效,”她这等厚脸皮都险些挂不住,遂别开眼神,不自然地转开话题,“小摇不见了。”
“在后厨,”姜冶抱着手臂,“花夫人性子强硬,小摇最怕的就是她,在簪花楼里就没离开过她母亲半寸。”
周遭喧闹像有一层薄膜,明明近在耳边,仔细听却又听不清楚。
不知是不是胭脂铺结界造成的影响,顾茸愈发觉着街上那阴恻恻的猫叫声诡异非常。
与姜冶的距离似乎也越来越远了。
她站起身来,向前踱了两步,离他近了些,骤然觉得安心。
姜冶垂眸,似是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动作,侧过身给她在身旁让出了个位置,不会太亲近却又不会太远。
感受到了人气儿,顾茸也不扭捏,与他贴的更近些,“应该只有后厨才能通往后巷吧。”
“对,但我们应该没有办法从外面走了。”姜冶回过头,望向已经关闭的大门。
无声无息,想出去也无法了。
“小鬼把戏。”嗤了一声,眼见着花夫人同样消失在后厨帐帘后,顾茸放出一缕神识。
果然,这里也有从地下来的人,帐帘上被布了结界,大抵和胭脂铺同样封了后墙。
现在唯有二楼能进了。
她简单捏了个术法,做了两个似真似假的人坐在位子上。
“先这样吧,也捏不出来更好的了。”顾茸打量着鼻子眼都不在正位的假人,深觉得自己手艺不行。
这个东西要是姜冶肯定能做的比本人还漂亮。
无奈叹息了一声,顾茸和姜冶穿过闹得不自然的人群。
这楼里通往二层的楼梯十分隐蔽,当时在外面直接被小厮引上去了,所以没太在意,现在倒是觉得是故意将他们弄上去的。
刚踏上一阶,身上猛然一沉,非实之物,可摄人之魂。
但只沉了一瞬,顾茸迅速调转灵力,她转眸,只见姜冶扶着木栏,深喘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道:“你牵着我,即使是有功底的凡人也绝不能这么损耗。”
白皙的手递到姜冶眼前,掌心间有些许薄茧,是长年持剑留下来的痕迹。
甭管是死人还是神仙,有她的灵力托着姜冶的魂魄,总归不会让他难受。
姜冶也未犹豫,两手交叠的瞬间,周身的空气似乎融化了,变得流通起来。
“多谢。”他一步跨两阶,走在了顾茸前面,在前探路的意思明显,似乎别人让他一分,他就要还别人三分。
趁着无人察觉,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厚重的木板封住了纸糊的窗子,红色的灯烛像是已经在这里燃了几个年月,晃晃悠悠的,却总是燃不尽。
一上来,顾茸便皱了皱鼻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味道...”
“胭脂。”姜冶用空出来的手摸出一个白净帕子,小心抚了下木墙面,上面出现了两道指印,而帕子被染成黑红色。
顾茸也凑过来闻了闻,果断下了结论:“血和香料。”
骤然,从外街传来凄厉的哀嚎,帕子发出一股焦味,火苗从上面窜了起来。
顾茸迅速用水膜将其包裹,直到帕子化为灰烬,水膜成了暗红色,那哀嚎才停歇。
两人面面相觑,别说姜冶十几年的符法修习,就是在幽冥里见惯了牛鬼蛇神的顾茸,都没有见过这是什么。
水膜化开,落在地上紧接着就被吸收了进去。
红烛猛然爆发出巨大光芒,如同白昼,惨叫从后巷传来。
不止是猫,还有人。
尖锐又稚嫩,这个时候,除了小摇还能是谁。
两人退到窗边,一直防备着的夭羽应召,在严丝合缝的木板上撬开了道缝。
这二楼外面的结界更是强悍,应该是小摇自身所设,这簪花楼就是她魂所藏之处。
将半块木板拿下,不断飘散的红脂粉挡住大部分视线,从他们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藏在花夫人身后的小摇。
灰色的袍子将花夫人身上的艳丽罩住,她跪在地上,面对着空白墙壁,嘴里念念有词。
不多时,景象似乎有割裂,地面上肮脏的泥水和垃圾一闪而过,墙壁上的凶印逐渐显现。
她们打通了幻境。
但在这几次的近距离接触上,她们连灵根都没有,只是个普通人。
通过口型,顾茸试图辨认花夫人在念何种术法。
“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