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实在轻巧，在这静室中显得略微诡异，顾茸一怔。

该怎么办？面对这个情况她怎么知道？

一个凡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

强忍下心中震惊，顾茸朝他勾了勾手指，姜冶抱着猫走过来。

指尖汇聚法力，她一手拉过姜冶衣领，迫使他低下头，另一只手伸出两指贴在他眉心。

两人贴得极近，木香味漫进鼻尖，她的法力顺着经脉游走，灵台里什么都没有，真真就是个普通凡人。

猫夹在两人中间喵呜一声，顾茸顺势松开衣领，无视姜冶惊愕的眼神，从他手里抱过猫检查。

猫也很正常，可以用手抓，没有凶化的迹象，连罐子都不需要的稳定。

“你...”顾茸拧着眉转头，只见身旁人整理着衣服，迅速退后两步。

她是什么脏东西吗？

每次都离这么远。

浓重的夜色里，烛灯影子映在两人脸上，姜冶的发丝因为拉扯略微凌乱。

只见他长长叹了口气，最终无奈道：“平日里我会给它们新的木雕住，两三月换一次，但最近七八天就支撑不住了。”

墙壁上黑色的影子又晃动几下，顾茸再次扫视房内所有木雕，突然眼前一亮。

如果全部还给精怪司，她就赚发了。

这凡人就是行走的功德库！

思及此，连体内法力都险些控制不住，她压下欣喜，托着下巴思考，不知是这些年司主做久了还是怎样，仍是冷着脸开口：“我想想。”

“好。”

面前人又半垂着眼眸，不是仙却比她这个‘前’半吊子仙官还要远离尘世。

没由来的，顾茸突然有种愧疚感，移开视线，她一个两百多岁的人，骗一个没有仙根的凡人，传出去不得骂她欺负小孩。

处决殿的案本上又要加一行罪名了。

一想到那种情景，顾茸又不自觉地回头，抬眸，姜冶正盯着她，或者说是在看她怀里的猫。

眸中皆是柔色，似乎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一面。

上次在黄府面前说他无聊倒是冤枉他了，明明蛮有趣的。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

现在她倒像个夺人所爱的坏人了。

她心虚地抚着猫毛，道：“我能让他们去好地方。”

南安城这么多异灾定然会导致这些魂魄不安分，长痛不如短痛，到时候全部凶化就难办了，不如她全部带走，这也是为他好。

这次姜冶没有沉默，他未作犹豫，轻声道：“只要你给他们一个好归处。”

他顿了顿：“就全都给你。”

姜冶笑了，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比起一脸冷漠假装和煦的时候要好看许多。

顿然，顾茸一怔，心中警铃大作。

幽冥规定第十条，不得与凡人交往过深。

这条规定放这么前，肯定是因为很重要，她可不能犯错。

“行，”她咳嗽一声，道，“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才愿意把我这个恶鬼请到家里来。”

“确实是饿鬼。”姜冶眼角瞥向布包，里面是已经空了的食盒。

“......”

这人不说话挺好的。

顾茸假笑道：“这猫我带回去了，话说你是怎么让它们从木雕里出来的？”

她要如法炮制姜松鼠弄出来。

说到这，姜冶脸上反而有一丝迷茫：“该出来时便会出来的。”

得。白说，还得自己想办法。

咔嚓。

宅院外突然出现几声响，顾茸敏感地转头，手中不自觉抱紧。

“是来打扫的人。”姜冶安抚道。

顾茸这才发现已近黎明，在外面晃荡一晚，她该回去了。

房门猛地被推开，院中打扫落叶的人被吓了一跳，惊惧地站在树下：“公子。”

姜冶简单地应了一声，复而问向顾茸：“我该去何处找你？”

随着他这句话落，顾茸感觉那院中老婆子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旋即又怯懦避开。

她利落下阶，回道：“我还是你家专属的不成？”

玄色便装的年轻女鬼站在院中，怀中抱着只有彼此才能看见的白猫，扬声道：“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