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昕知她胆小,点了一下头就扶着她的手站起身,但苏慕昕并未急着返回,而是拿着手绢仔细拭泪,她不想让人瞧出来她刚哭过。这时,眼角瞥见闵春娴和她的几个丫鬟还在河边,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只见闵春娴双手合十,虔诚无比,思及这样打量人不妥当,苏慕昕又匆匆收回视线,扶着真真的手往回走。
“哎呀,叫你们早点出门你们偏不听,这下好了,只怕河边都没地了。”
梁頫家的女眷姗姗来迟,还在老远就听到大伯母阴阳怪气的声音,似在怪二房的不懂礼数,抢在长房的前头放了河灯。
苏慕昕微微皱眉,心想小时候的确是一起放河灯,但也没规定谁家先放,谁家后放,再说河道那么长,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如果连这种小事也排个长幼,那还真是迂腐。
她若无其事地走到几顶轿子前,同梁家三姐妹站在一起,刚站定就听到梁清嘴里嘀咕了一句,“自己来得迟,还怪人。”
没想到自己憋在心中的话被他人说了出来,苏慕昕愣了一下,有种通体舒适之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梁清一眼,只见她蹙着眉,鼓着腮帮子,脸上写满了“不服气”,那模样就像一条吐泡泡的金鱼。
看着她那略显滑稽的模样,苏慕昕就忍不住想笑,脑袋微微往她的方向一偏,悄悄对她说:“别理她,不好听的话就当没听到。”
梁清似没料到她会同自己说话,回头瞅了她好几眼。
“怎么就你们几个,你们母亲今晚没来?”
就在大伯母向她们几个小辈问话之际,一种异样突然涌上了苏慕昕的心头。她诧异极了,忍不住抬眼往引起她异样的感觉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皮肤白净,脸盘圆润的少妇人正冷冰冰地瞪着她,这少妇人不是史霞是谁。
苏慕昕见她就像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突然觉得那件事从头到尾都荒谬至极,梁宽不修其身,损人名节,她作为梁宽的妻子不怨怪丈夫的贪婪好色,反而将心中所有的恨与不甘心全算在了被她丈夫损害名节的人儿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这仇还真是结得莫名其妙。”她心里腹诽一句,跟着把头转向一旁,打算眼不见为净。
这时,梁玥上前向大伯母孟娇道了个万福,回答先前的问题。“母亲今日多有操劳,让我领着妹妹和两位客人前来,我们做女儿的,也该体谅母亲不是。”
孟娇“啧啧”两声,先称赞梁玥会说话,哄得梁玥眉开眼笑,跟着孟娇话锋一转,奚落道:“弟妹还真是心大呀,让一众未嫁的姑娘出头,这又是在河边,万一有个差错,哎呀呀呀呀……”
“是呀,都是几岁、十几岁的姑娘,性子未定,没经过事,又不知轻重的,这要有谁……”
史霞说到这个“谁”字时,再次瞪向苏慕昕,冷笑道:“这要有谁一不小心掉河里,大半夜的,捞不捞得到还两说呢。”
这句话可不止难听那么简单,更像是对人的一种诅咒,至于她诅咒的是谁在场之人无有不知,就连新来的闵春娴也在惊讶中看了过来。
苏慕昕膈应极了,就像喉咙里卡了一根刺,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但她还是沉住气,并不接她的话茬。
“这里的都是大人了,怎么会……”
站在孟娇和史霞身后的方玉姝想帮她说话,但刚开口就被孟娇回头瞪了一眼,她后面的话就只得咽了回去。
这时,边上的吴嘉善笑吟吟地接了一嘴,“史少奶奶说得是呢,夫人就怕哪位小姐掉河里,所以特意交待了这事。还说小姐们金贵,若有个闪失,我们所有人的命都不够填的,所以大家伙都小心着呢。”
她这样说一是否了史霞说“掉河里”的话;二是回击孟娇刚刚说王宏君“心大”的说法。孟娇说王宏君心大,一则是说她粗心大意,二则意指王宏君对这几个不是她生的姑娘漠不关心,既然在出行前王宏君特意交待过,自然就和漠不关心不沾边了。
她的话刚一说完,??孟娇就瞟了她一眼,然后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反观史霞却怒火中烧,她把脸一拉,横了吴嘉善一眼:“这有你说话的份么。”
吴嘉善这次只赔笑一阵,并未反驳她的这句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史霞今晚之所以这么横,一来有婆母撑腰,二来二房的长辈不在,来的几个小的和她同辈,且年岁比她小得多,她自然要以大欺小。
“堂嫂,你说这话清儿就不得不驳你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