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侯爷和三爷到了。”
苏慕昕一听两位兄长到了,赶紧和其他女眷一同起身,然后向外走了两步,斜斜地站在她的座位前,微曲膝盖,颔首低眉,以示恭顺之意。
视线中很快就出现了一片青缎衣衫,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无视,毕竟那日多有顶撞,事后梁玥还告了她一状,哪曾想那片青缎衣衫走到她面前时突然停了下来。她心中一阵紧张,哪还敢抬头,赶紧将膝盖弯得更曲、头垂得更低,主动讨饶示弱。
跟着,在她的头顶上方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原来苏小姐也在呀,本侯近来事忙,还没恭喜苏小姐得偿所愿呢。”那道声音的主人说到这儿,冷笑几声,才又说:“今日正好遇到苏小姐,本侯就在此恭喜苏小姐得偿所愿啰。”
他没恭喜她订亲,反而讥讽她“得偿所愿”,显然是听信了梁玥的话。
苏慕昕羞得面红耳赤,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得顺着他的话反过来感谢他,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出了一脑门的汗,甚至感觉她身上多了很多道或注视、或打量的目光,她有种被套上枷锁的感觉,她更不自在了。
好在梁骁并未在此事上纠缠,很快就走开了。
苏慕昕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往前偷瞧,冯妈妈吩咐丫鬟在罗汉榻旁安了两张圆杌子,梁骁和梁治尚未落座,梁治站在一旁,而梁骁……他此刻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苏慕昕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又赶紧低下了脑袋。
梁骁见状,心中更加生气。他视线移向了陈明琇,不明白这位“姨娘”这时突然回来有何用意,看来他得静观其变,思定主意,他转头面向母亲,躬身说:“朝廷事忙,儿子未能在母亲膝下尽孝,儿惭愧。”
“食君俸禄,当忠君之事。忙,是应当的。”
王宏君对儿子说完这句话就看了看坐他们下首的那几人,“家里来了客人,这才把你和治儿请来,是治儿表婶和表妹,你是治儿兄长,理应认识。”说着,她抬头看着陈明玉,对她说:“既是你家亲戚,就由你来介绍。”
“是。”
陈明玉面露微笑,向梁骁介绍说她表嫂姓袁,她表哥在京城做布匹生意,有几间布庄,然后又拉了一女子上前,着重介绍:“这是我表哥之女,姓闵,闺名春娴,今年刚十六。她呀,还上过几年学,识得几个字。”
梁骁见那女子身穿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清雅又不失华丽,又见陈明玉目光热切,心中便明白了几分。“既然上过几年学,姨娘说小姐识得几个字必然是谦虚了。”说着,向那女子微微颌首,称呼了一声“闵小姐”。
那闵春娴倒是识礼,向他盈盈一拜,道了声“侯爷万福”。
陈明玉听了二人相互的称呼后,妙目一转,笑着对表侄女说:“刚刚夫人才说了,当自个儿家里。既然是自个家里,别侯爷侯爷的叫,多生分呀,按照辈分,你该管侯爷叫表哥。”
闵春娴脸露尴尬之色,只得改口唤了梁骁一声“表哥”。
陈明玉这才满意,看看这个,又瞧瞧另一个,喜气洋洋的说:“今儿个意头也好……”
苏慕昕终于离开了齐瑞堂,一路上她都在想,陈明玉为何会说“今儿个意头好”,在她踏入翠盖院、蛙鸣声四起的那一刻,她终于想明白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今日是七夕,牛郎织女鹊桥会,他们陈家这是在给二哥牵线搭桥,只怕二哥一成亲,闵小姐就会从侧门抬进来。
“嬷嬷,你好久都没陪我睡了,今晚陪我睡吧。”
一回竹隐院,苏慕昕就说“疲惫”、“困乏”,当着彩霞和花楹的面拉住孙嬷嬷的手撒娇。孙嬷嬷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拍拍她的手,宠溺的说:“好好好,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待其他人一走,苏慕昕就拉着孙嬷嬷坐到了床上,将陈明琇回来的事告诉她。“我就觉得很奇怪,夫人明明不喜欢她,直接拒绝就好,怎么会同意她留下来,而且是留下来长住。”
她的意思相当明显,就算陈明琇真是老侯爷的妾,王宏君也能“令其归家”,更何况还不是,陈家就占着一个陈明玉,但若按律法论,妾不是家里的主宰,也是婢,按律法陈家都不算梁家的亲戚。
好在这世间还是讲究人伦亲情,妾的亲戚只要主人认下,旁人倒不会搬出律法来反驳。
见孙嬷嬷皱起了眉毛,似乎也想不明白,苏慕昕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陈大人虽然官居四品,但夫人娘家可是阳夏王氏,是世家大族,四品官她还不放在眼里吧,难道就为了博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