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好办事,很快就备好了酒席。三老三少,再加上苏慕昕,一共七人,围着书案坐了一圈,菜也不是丰盛,只两碟蜜饯、两碟瓜子、四冷一热、外加一盘鹅肉,鲜果倒有好几样。
苏慕昕见状,颇为汗颜,想到继父在世时每年都有给她庆生,最少的那次都摆了五桌,桌上垒得跟座小山似的,哪像今天这般寒酸。她又想如果是梁玥在院里摆酒席,必然是另一番光景吧。
苏真真塞了一块鹅肉进嘴,一边嚼鹅肉,一边看向孙嬷嬷,再次提到梁骁回来后她们的日子好多了,“嬷嬷的眼疾也请了大夫来看。”
苏慕昕顺势往孙嬷嬷眼睛上看,见她眼睑依然发红,一脸忧虑的说:“可惜还是治不好。”
“顽疾了,能看清东西已是不错。”孙嬷嬷倒很知足。
苏慕昕听她这样说反而更加自责,心想如果孙嬷嬷跟的是梁玥,她的眼疾决不会拖到治不好的地步,心中长叹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光,主仆七人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待酒过三巡,孙嬷嬷在苏慕昕的示意下拿出她们早备好的赏钱,拢共二两银子,还得六个人一起分。
孙嬷嬷替她说了不少场面话,说她体恤下人辛苦、明白当下人的不易、特意准备了赏钱、赏钱虽不多,但都是她的心意云云。她越这样说,苏慕昕越心虚,红着脸看着她们分完银子,然后借口醉酒,匆匆逃回了房。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听到屋外似有抽泣之声,她以为是雨声,自己听差了,准备再睡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她瞬间清醒过来。
“谁敲门?”
“小姐,是我。”门外人语带哭腔,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苏慕昕一听,赶紧翻身下床,趿拉上鞋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房门前,熟悉地摸到了门栓上,起了门闩,拉开房门,屋外似乎更黑,还没瞅清是什么情况,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扎进了她的怀里。
她惊诧莫名,赶紧将“那团东西”搂住,“真真,你怎么了?”
扑到她怀里的人正是苏真真,她紧紧地抱住她,不停地抽搭抽抽搭搭地哭,“我刚刚……梦到了我娘,梦到她一直跟我说‘对不起,娘不该生你’,我还梦到……我又被卖了。”
苏真真的娘是奴婢,所以苏真真从生下来就是奴婢,从她记事起她和她娘就不断的被人买、被人卖,她和她娘也是因为这样被迫分开的,更可悲的是她连她娘具体被卖到了哪儿都不知道,一句“又被卖了”道尽了小姑娘的心酸和无奈。
苏慕昕听后,心疼不已,不住轻抚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你都说了是做梦,做梦不准的。”苏真真和她何其相像,她们从小失去双亲,命运坎坷,好在她们还有彼此,她们还有孙嬷嬷。
苏真真缓缓离开她的怀抱,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她迟疑的声音:“小姐,如果以后你发现我没用,你会不会……把我卖掉?”她语带哭腔,问完这句话后就抬起头,直直地向着苏慕昕脸的方向。
苏慕昕也看不清她的脸,但想也知道此刻苏真真的脸上全是惶恐和不安吧。“傻瓜,我说过你是我妹妹,天下没有哪个姐姐会卖妹妹。”她摸到她脸上,替她抹去泪水。
“真的?”
“我倒想卖你,但你瘦巴巴的,谁愿意买呀,说不定还得我倒给钱,我才不傻呢。”
“小姐,那我以后吃胖点……不不不,我不要长胖,这样小姐就卖不掉我了。”
苏慕昕听她说话天真,心情大好,“今晚是你守夜?”她一边问一边往地板上瞅,很快就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小土包”,似有人睡在上面。
“不是,是彩霞。”
苏真真回身看了一下:“她喝了酒,睡死了,刚刚我上来的时候,叫了她好一会儿都没把她叫醒。”
苏慕昕见那团“小土包”一动不动,便点了点头,随即想到苏真真看不到,又说“我看你今晚一个人是睡不着了,今晚你就挨着我睡吧”,说着她就将她拉进屋,顺手关上房门,走到桌前,点亮桌上蜡烛,主仆二人这时谁都没了睡意,坐在桌前,促膝长谈。
“我已经求了夫人,夫人也答应了我,你和嬷嬷都会充到给我的嫁妆里。自然,你们的卖身契也就到了我的手上。”
“真的!”苏真真惊喜交加。
苏慕昕肯定的点点头:“只要我们一离开,我就放你们自由,然后等你再大点,给你找一户好人家,我还答应了嬷嬷要帮她找她的亲生女儿。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苏慕昕正说着她的安排,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彩霞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哗啦”一声跪到她的面前,哀求道:“小姐,你把我也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