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苏慕昕身边,笑吟吟的看着她:“从你跟宽哥哥说你在这个家过得艰难,想离开这个家时宽哥哥就怜惜你,宽哥哥就想替你过世的爹娘、还有过世的二叔照顾你。”
“苏慕昕!你跟堂兄说什么?你说在我家过得艰难!”
梁骁握住发钗的那只手一拳就打在了椅子扶手上,他眉头紧锁,怒视着眼前那个一脸无辜的女人,想到她从五岁就到了他家,他爹将她视作亲女,死前还一直记挂着她的事,而他这位“兄长”虽说不怎么喜欢她,却也一直在为她的婚事和她的将来筹谋考虑,没想到到头来就换来她一句“在这个家过得艰难”,他对她失望极了,胸中更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直接动手教训她一顿。
“我没……”
苏慕昕否认的话还没说出口,梁宽就痴痴癫癫的笑了起来:“昕昕,你说过的话你又不想承认,你昨晚还跟我说过这话呢。”
昨晚……
苏慕昕一下想起昨晚她的确说过她在这里过得艰难的话,但那是为了尽快摆脱他才故意说的,没想到这时反倒被他拿来作筏子生事,她心里堵得慌,感觉无法呼吸,像是有一块重重的巨石压在心头,真真想大哭一场,让内心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宣泄一番。
“侯爷,这件事不是他说得那样!”
梁骁再度一拳打在椅子扶手上,“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向旁人说过你在我家过得很艰难,不光是堂兄!”
我……
苏慕昕两眼含泪,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这时很后悔昨晚为了脱身,随口说出心里话,虽说是切实感受,但在这个家越是真心的话越不能随便对他人诉说,因为这不是她的家,她只是寄居在这里,受人嫌弃、怜悯的可怜虫而已。
梁骁见她不答,当即抬高右手,用手中的发钗指着苏慕昕,“说过是不是!难怪这两年你一直求我母亲帮你找你的那个大伯,原来在你心中一直觉得我家亏了你!”他更加气愤,收回手时,低头看了手掌一眼,随即就将发钗丢回到几上。
“大伯是我血亲,我想找他和这个家亏不亏我没有关系。”
“你那个大伯不是好人,找他做什么!”
苏慕昕听他这样说自己的亲人,再也绷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随即紧紧咬住嘴唇,眼中多了一丝愤怒之情:“我大伯怎么不是好人了?是,他是带人到家里来闹了,但当时我亲生爹爹来找我娘,后来我亲生爹爹和我娘就死在了客栈,他是怀疑……”
梁骁打断她的话,反问道:“他怀疑?你觉得他没错?那你是不是也觉得当年是我爹杀了你爹娘?”
苏慕昕浑身一颤,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甚至经常想起三年多前的那天……那天,她被叫到了老侯爷的床边:
“你虽不是我生的,但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躺在床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被伤痛折磨得没个人样了,气若游丝的对站在床边的一个苏慕昕说:“爹爹就要死了,这么多孩子中,爹爹最不放心的就是昕昕你。”
他哀伤地望着苏慕昕,好半天才问:“昕昕不肯叫我爹爹了么?”
苏慕昕早已流泪满面,缓缓摇头,轻轻唤了男人一声“爹”。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欣慰的笑了,“昕昕,你娘和你的亲生爹爹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逼死的。”
“那他们为什么会死?他们真的是自杀的吗?”
男人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却从眼角流淌下来,他缓缓摇头,“不知道。或许你娘想跟你爹走,又觉得愧对于我……”
“不知道。”
苏慕昕流泪满面,那半年发生的事犹如一个又一个的恶梦在她脑中不断盘桓,怎么也挥之不去。
先是她的亲生父亲在死了十年后突然“死而复生”,在她大伯的陪同下从成都找到了京城,再来她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后来就双双吊死在他们相会的那家客栈里,再后来疼爱她的继父在一个晚归的晚上遇到劫匪打劫,被劫匪射了一箭,之后反反复复三个多月,最后也离她而去。
半年时间她连失三个最疼爱她的人,只要一想到那半年发生的事她就痛苦到无以复加,单手扶额,拼命摇头,说她不知道。
“你!”
梁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气得眼里冒出了火:“我真是替我爹不值,我爹白养你了!”他左右一扫,见几上除了发钗还有一碗茶,他一把抓起茶碗就向苏慕昕掷去。
只见那只茶碗在空中飞驰,然后重重地砸在了苏慕昕的右手肘上,碗中的热茶瞬间溅了苏慕昕一身,紧接着“啪啦”一声响,茶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屋里众人见侯爷发怒,无不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