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和竹没说出来的话,因为陆尧砚的离开都压了回去。
他只好猛地喝了一口酒,压抑戛然而止的情绪。
酒液滚落到舌面,闵和竹立即感受到舌尖因酒精的侵扰而麻痹。
他下意识吐了吐舌头,又觉得自己这副模样不太雅观,用手遮挡住了嘴巴。
“小哥,还有这份小食。”调酒师在他还沉浸在不适感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取一下吧。”
闵和竹慢慢站起来,俯身去取调酒师从传送带上推过来的餐盘。
盘子里都是些油炸食品,但也配了蔬菜和水果,算是中和一下油腻的口感。
他不太爱吃这种食物,不过也清楚没有东西垫肚子,喝酒容易醉。
闵和竹拈起一个洋葱圈,蘸了盘里附上的酱料送入口中。
洋葱圈被牙齿碾碎,在酥脆的外壳裂开之后,鲜嫩的肉甚至还渗出了些许汁水。
只是有些烫,闵和竹不得不喝了一口酒,来压住热度对口腔的灼烧。
他又拿了一块炸鸡块,这回先吹了吹,确保温度降下来了,才小心地咀嚼起来。
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闵和竹回味着嘴里的余味,想起自己也点过炸鸡的外卖,但许多都是糊挂得过厚,油炸的时间太长,吃起来口腔壁会被反复刮擦,影响口感。
看来陆尧砚不仅会做饭,也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好吃的。
又或者说,他到底来过这里多少次呢?
“小哥,第一次来啊?”
调酒师见他一个人枯坐着,主动和他聊起天来。
闵和竹不习惯和陌生人沟通,但也不擅长拒绝他人的好意。
他点点头:“嗯。”有些僵硬地回应到。
“别紧张,我们这都是熟客,大家都很友善。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和别人聊聊。”调酒师建议到。
这就算了。本来他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更别提去和别人搭讪了。
闵和竹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这个……我等他回来。”
调酒师笑起来,似乎为他的青涩感到好奇:“还在念书?”
“工作了。”闵和竹在心里祈祷,下一句不要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在大学以后,他实属被这样的问题反复折磨,如今已经对别人这般关心敬谢不敏。
“工作很辛苦吧,在我们这可以放松一下。”还好,调酒师只是安慰他到。
闵和竹反而有些不习惯。
许多人理所当然地踏进他设下的红线,让他本能地就想逃跑。可对方竟妥当地和他保持了距离,闵和竹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
“您在这做了多久了?”
“几年吧。”调酒师用毛巾擦掉吧台上的积水,“我盘下这个铺子之前,也没想过会做酒吧。”
“您是这的老板?”闵和竹有点惊讶。
对方穿着打扮没有他刻板印象中老板的模样,只是休闲装外搭了围裙,甚至没有穿调酒师常见的西装套装,看上去和普通员工没什么两样。
“他没告诉你吗?”老板反问道。
“嗯……我第一次来。”陆尧砚既然要撮合苏承望和饶樨,又怎么可能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把他叫来呢。想到这里,闵和竹就无奈地笑了一下。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地方,陆尧砚到底还做了哪些事?
“今天他给我发消息说要带朋友过来,我还以为是那两位,没想到是新面孔。”
“饶樨和苏承望?”
“你们认识?”老板显然没有想过他们四个人存在联系。
“苏承望是我高中同学。”闵和竹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难免会有几分意难平,可不知怎的,他的语气平静至极。
“噢,这还真是巧了。”老板笑了笑,“之前怎么没见你来过?”
“以前在别的地方读书。”
“这样啊,那有空一起来喝酒。大家平日里也应该时不时联络下感情。感情这事,联络得少了,也就淡了。”老板作为过来人,有些遗憾地谈起自己的感受。
被对方无意的话戳了一下心的闵和竹,却意外发现自己不似从前一样心痛了。
他也回以一个笑:“是了,有时间的话。”
“我年轻时候,视频聊天还没这么方便,那时候都是线下聚会……”
闵和竹和老板闲聊着,酒杯里的液体也在逐渐下降。
陆尧砚没骗他,在适应了酒精的刺痛之后,他只感觉甜的液体从他的舌头滚进咽喉,像是带着气泡的糖水。谈不上惊艳,却让他停不下来。
只是聊着聊着,闵和竹就情不自禁地分神去想,陆尧砚到底去哪了?都这么久了,不会是对方直接把他扔在这儿了吧。
明明是陆尧砚带他来的,怎么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等闵和竹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把陆尧砚的那一杯也推到面前的时候,才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闵和竹侧过身去。
他看见陆尧砚在半道被人叫住了,几人闲聊起来。
大概又是虽然不认识,但也能热聊的外向人群对对碰吧。他显然不属于那个合并同类型的范围……
闵和竹在陆尧砚往吧台走之前,马上转了回去。
他假装自己没有注意陆尧砚回来了,低头啜饮着杯中的鸡尾酒。可还是在陆尧砚靠近他的瞬间,因为眩晕趴倒在桌上。
“和竹?”
陆尧砚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
醉得厉害的闵和竹,吐出一句含糊的话来。
“我想……做一只三叶虫。”
陆尧砚哑然失笑。他把闵和竹扶起来,同老板道别:“走了,下次见!”
他们缓缓往大门口挪,闵和竹隐约想起来,先前他醉的时候,陆尧砚也是这么把他搀扶出去的。
那时候陆尧砚在想什么?在派对上为不可能的人、喝得烂醉的他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