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陆尧砚没有回头,可再是迟钝,闵和竹也听出了他压抑的情绪。
像深不见底的漩涡,闵和竹不知道它将会裹挟他去往何处。
“不好。”可这么恶狠狠地回应让他昨夜辗转反侧的罪魁祸首,也没能让他痛快。
闵和竹想,他太不好了。最近经历的种种引发的情绪,不仅令他陌生,也令他感到危险。
路径依赖未必会带来好的结果,可人是害怕未知的。即使对死亡那样严重的事都没有强烈恐惧的他,也会本能地想要回避未知。
陆尧砚对他的不友好浑然不知似的,语气轻快地提议到:“那要不要去哪儿玩玩?”
“你要带我去哪?”闵和竹瞥了对方一眼,“不会是去干违法犯罪的事吧。”
“我是守法公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陆尧砚耸耸肩膀,理所当然地说,“去喝酒吧。”
“不要。”闵和竹不假思索地否决。
一想到酒吧,闵和竹的大脑里就跳出来数个他不感兴趣,甚至不喜欢的标签。
“别拒绝得这么干脆嘛。”
“你知道我不喜欢。”
“嗯……你想到哪去了?”陆尧砚笑了笑,意味深长,“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一看陆尧砚这样笑,闵和竹就觉得他满肚子坏水:“我不喝酒。”
“我又不会灌你。去嘛,一醉解千愁。”
“我银行卡里钱还没有你百分之一吧。”
“我看上去像是要谋财害命的罪犯么?”
“你笑得很阴险。”
这下陆尧砚笑得更开心了:“你都这样了,我把你扛过去,你也跑不了啊。”
“……”这倒说得也不错,闵和竹无法反驳。
他现在的移动基本靠陆尧砚帮忙,陆尧砚这根“拐杖”要是罢工不干了,他恐怕爬都比走更快。
“和竹,别什么事都忍着。你不想和我说,就给酒保他们说呗,我离远点,保证听不到。”
是你不想听的,我本来是——现在想这个也没用,闵和竹按捺住自己涌起的情绪,冷淡地讲:“不想给你当猴耍。”
“还在生气呀。”陆尧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挠了挠自己后脑勺,小声嘟囔,“因为昨天的事?”
闵和竹拒绝回答。
他扭过脸去,可陆尧砚就像个跟踪型摄像头,愣是又绕到了他面前。
“和竹,去嘛。”陆尧砚抓住他的手摇晃着,闵和竹被他讲得牙酸:“不是说你不想听吗?”
陆尧砚坦然地承认:“我不想你给我发好人卡。”
“你知道我和他们去吃饭了?”闵和竹不由得皱眉。
“我去的那家健身房就在餐馆附近,你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陆尧砚在说谎。闵和竹的直觉告诉他,陆尧砚没有说实话。但他没有揭穿对方。
如果是从前,他八成会嚷嚷起来,陆尧砚是不是跟踪他,和对方大吵一架。
到了现在,他却十分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对方对他过度的关注——这不正常,但人是种总会习惯的生物。
“好人卡?你和好人这两个字任何一个沾边吗?”
陆尧砚露出被他刺伤的表情,捂住了心口:“我在你心里这么坏吗?”
闵和竹不置可否。
他们僵持之时,车来了。
上了车,陆尧砚主动报了尾号。司机又再次和他确定到:“是平霖街里街对吗?”
“对,麻烦师傅你在街口停就行,不用进去。”
闵和竹思索了一阵,才想起那是哪儿。
那条街和他住的小区在一个社区里,但他没怎么去过。几次去那儿,都是为了“合群”。
他一直谈不上喜欢那里的气氛。更何况现在身边有个陆尧砚,他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把自己放进一个不安全的环境里。
“陆尧砚,我说了我不想去。”
“是不想和我呆一起,还是真的不喜欢那儿?”
“我都不喜欢。”
“那我就更不能如你意咯。”
“我现在就下去——”
“和竹,”陆尧砚又握住了他的手掌,这一次,用的不是矫揉造作的恳求语气,而是温言细语,“陪陪我吧。”
闵和竹嘴唇翕动。
他胸腔里的火愈演愈烈,可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
也许他是需要一点酒精,来帮助他忘记一切。
……
闵和竹没想到,那条街的深处,还有这么安静的地方。
比起酒吧,这里更像是一个可以喝酒的书吧。
酒吧里的客人三三两两坐着,虽然有闲聊,但并不吵闹。店里播放的音乐也以舒缓为主,更像是创客空间的布局。
陆尧砚扶着他,慢慢挪到了吧台边。
一坐下,陆尧砚就和调酒师打起了招呼。
两人闲聊几句后,陆尧砚就报了几个闵和竹乍一听,根本没法记住的名字。
调酒师脸上也露出了夸张的神色,连连抱怨陆尧砚这是在为难他。
可陆尧砚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对方的怨气。几句夸赞之后,对方虽然故作不满,却遮掩不住上扬的嘴角,开始调配陆尧砚指名的酒品。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不如说,陆尧砚给他的印象,就像是会和这种社交场合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