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和竹吸吸酸胀的鼻子,决定还是把烦心事抛之脑后,专心吃面。
起码食物的美味,是最真实的、最不需要他思考的事。
闵和竹担心燃气泄露,平日里又不经常做饭,于是都用电磁炉煮点东西凑合,所以也没有太多对于烹饪方式的追求。
可明火和电做出来的食物果然是不一样的。
筋道的面条裹满汤汁,被液化气的火焰烧透的食物,带着满满的锅气。虽然有些烫嘴,可吃到嘴里的时候,大脑只想再吃下一口,满足胃发出的饥饿讯号。
连煎蛋的滋味也恰到好处,没有外卖那样难以嚼碎的、充满韧性的塑料感,而是焦香的柔软,他一咬,流动的汤汁便在舌面滚动。
他满腹怨言的胃,被一碗面和它妥帖的调料与配菜熨烫得平和。
他甚至喝完了汤,在整个碗都空了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可惜再好吃,也只有这么一碗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扭伤了脚,陆尧砚恐怕也不会同意给他煮面吧。
想到这,闵和竹就有些沮丧。
他慢慢站起来,想把碗筷拿去水槽洗了,陆尧砚却忽然出声到:“吃饱了?”
在一旁看手机的陆尧砚也站起来,往他身边走。
“我去洗碗——”
“算了吧,待会你又摔了,骨折了怎么办。”陆尧砚摆摆手,有些强硬地从他手上把碗筷拿过去了。
无所适从的闵和竹只能站在陆尧砚的身后,看对方洗碗。
陆尧砚虽然一副公子哥的外表,做家务却是个熟手。他熟练搓洗碗筷的样子,和外表形成的反差,让闵和竹心里对他的认知产生了不协调感。
陆尧砚为什么会是这样家居型的人?
这个想法跳出来的时候,闵和竹又忍不住反驳自己,为什么要给陆尧砚下定义?他还缺少对于对方判断的更多证据。
闵和竹本以为陆尧砚会不会说点什么,毕竟对方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夸夸其谈。
可陆尧砚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带着淡淡的疏离,又让他变成了闵和竹陌生的对象。
闵和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他真的喝得太多了,导致了他的思维错乱。
他竟张口没话找话到:“陆尧砚……你煮的面为什么这么好吃啊?”
话音落地,他便尴尬地想,即便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也应该问得坦坦荡荡,而不是如此扭捏。
陆尧砚不经意地介绍起来:“我妈是北方人,外公外婆教过我做面食。”
“阿姨是北方人?”闵和竹有点惊讶。陆尧砚的口音里听不出北方口音,和他的一样,被他们生活的小城烙下了深深的痕迹。
“是。”
陆尧砚没做更多解释。
闵和竹忽然想起以前他们活动的时候,好像有个和陆尧砚有关系的女人会来。但那个人没有北方人的语调,倒像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难道——
闵和竹没再往深处想。他清楚自己下意识的猜测实在冒犯。
陆尧砚很快就洗完了碗筷。
他朝闵和竹走过来,像是幼教对要午睡的孩子讲到:“吃完就回去睡觉吧。”
先前是陆尧砚偏要和他呆在一起,可现在却是主动和他下了逐客令。
闵和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的理智清楚陆尧砚愿意为他费心费力地煮面,已是仁至义尽。然而陆尧砚显而易见的“好走不送”的态度,又叫他有些不甘。
明明,明明是陆尧砚先来招惹他的……
但闵和竹说不出口。只能任由陆尧砚把他再次背回背上,送回了他的屋里。
“行了,早点睡吧。晚安。”
陆尧砚甚至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和他道别。
“陆尧砚。”闵和竹看着转过身的陆尧砚的背影,忍耐许久的话语,终于从喉咙滚落而出,“我有话想和你说——”
“……”陆尧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干脆利落地回绝了闵和竹的倾诉,“我知道,但我不想听。”
陆尧砚有些情绪化的发言,让闵和竹有些惊讶。他怔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陆尧砚为什么拒绝得如此直接:“我不是说过,会给你一个答案吗?”
“不是这个时候。你不是想清楚了,你只是需要一个感情的发泄口。”陆尧砚一针见血地说到,他顿了顿,有点苦涩地补充,“但我不想做这个听众。”
闵和竹因为对方的直白语塞。
他想说自己不是那么考虑的,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和陆尧砚讲讲自己的困惑,可陆尧砚的话似乎也没错。
他这么做,也许主观上并非如陆尧砚所说,可客观上,不就是在找一个情绪的垃圾桶吗?
闵和竹咬了咬嘴唇,小声承认了自己的考虑不周:“抱歉。”
只是他说出的道歉,也没让陆尧砚满意。
陆尧砚回过头看向他,就像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这声抱歉的真诚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