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樨和苏承望带走了垃圾,闵和竹又把桌面擦了一遍,意识到自己就像是强迫症发作一样做着没意义的事,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往日除了床,他第二喜欢的地方就是这儿。可今天坐在沙发上,也不能叫他放松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起来,应该在饶樨面前咬死不承认自己喜欢过苏承望,这样一来,他也不至于在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正主戳穿自己隐瞒了多年的秘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比自己设想得更加冷静。
就像是一件普通的事发生、而后结束,他们彼此间没有争执,没有情绪的爆发,只是平淡地闲聊,然后就转换了主题。
而他的心中,也没有为苏承望的“冷淡”不甘或是愤怒。他似乎比得知这个事实的苏承望还要平静,如同这件事于他而言的确过去了。
看来成长给他带来的影响,是比从前更多的理性,以及更加麻木的情感。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关于这事的思绪又再度涌上来。他像是踩在云彩当中,晕晕乎乎的,需要消化的时间。
闵和竹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浴室。
花洒的水从高处淋下来的时候,他恍然顿悟,那一天帮助他的陆尧砚究竟为什么沉默。
难道那一天,陆尧砚他——
他的无知被解除,犹如被揭去了覆面的纱,那些模糊的细节分毫毕现。
闵和竹的心跳猛然加速。
他把水调冷了些,希望洗刷全身的燥热。
可越是想要忘记,脑海中的记忆就越发清晰。
他仰起头,把头发全部打湿,然后用洗发水在发丝间揉搓起来。然而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令他回想起那天的陆尧砚。
对方带着力量的手指落在他的发间,却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
陆尧砚这个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闵和竹再次疑惑起来,为何陆尧砚能够坚持对他的喜欢那么多年。
莫非他就没有改变吗?陆尧砚到底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对于自己的想象与执念的混合物?
就像他今天才意识到,从高中毕业的那一天后,苏承望已与他渐行渐远。而他对于对方的感情,已与对青春的追忆融为一体。
青春已然翻篇,他对苏承望的喜欢,到底是他真的放不下那份情谊,还是他不愿成为一个“可靠”的大人,所以才执念于往昔时光的象征?
闵和竹想不明白。
他很少会为某事而烦恼,可这件事犹如一根刺,借由苏承望的口,在拔出他暗恋痛苦的那颗钉后,又深深插入了他的心脏。
这时候,他倒羡慕起陆尧砚来。
起码对方肯定不用像他一般心烦意乱。
“陆尧砚……”他带着一点恨地念到,可对方的名字出了口,又为要接着说什么,感到了索然无味。
陆尧砚根本听不到他的耿耿于怀,连指桑骂槐的效果都达不到。
闵和竹叹了口气,还是止住了对陆尧砚的抱怨。
他快速结束淋浴,用毛巾擦着头发出了浴室。
闵和竹解开放在洗衣机上置物盒里的手机屏幕锁,通知栏里跳出来一串信息。
他用手指划过,看到苏承望早时的回复:「和竹,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饶樨在我这」
这句话发出后,闵和竹等了几分钟,没等来回复。
看来对方在忙。
闵和竹干脆地放弃等待,处理起其它的信息来。
可该回复的信息都回复完了,闵和竹也没看到陆尧砚的答复。
他下意识打开拨号页面,手指又停顿在了未接通电话的红字上。
说起来,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为什么还要联系陆尧砚呢?
明明从前,他对陆尧砚避之不及。
闵和竹找不到自己行为与思想的矛盾原因,只能选择抛之脑后。
他把头发吹干以后,就上床睡觉了,难得没有在睡前网上冲浪。
这几天经历的事,还是太消耗他的精力了。
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以至于他还没有处理好上一件事,就被卷入下一件事去。
现在房间里,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呆在安全的地方,蜷缩在柔软的被窝里,房间的空调虽然发出微微的响动,但无伤大雅。
闵和竹睁开眼,望着自己也瞧不清的天花板,无意义地叹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事叹气,只像是抒发着胸中的浊气。待那股郁闷散去,他才感觉好过了些。
他本该享受这份惬意,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房间陡然空旷。
他为什么会为久违的自由感到寂寞?
TBC.